第64章 想不通，我这么勤劳，还是那么穷
    张亦凡说：“大统领，这段时间，大家都认可你了的。
    你的为人！这个没得说，尽得大将军传承！
    至于，你的做事方式，总让人摸不着头脑，乃至，不爽你的行为。可结果呢？总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满意！哈哈哈。”
    陈冉颇感无奈：“你们说这些，跟我能负责些什么事情，有关联吗？现在又不是讨婆娘。”
    南宫二认真地对陈冉说：“起初，我真是看不惯，看不懂你的。每次，你做的决定，我都深感不安，一直认为你是做错了的。但是多次，结果，总是狠狠打了我的脸！所以，大统领，我们觉得，你不用特别在意可以做些什么，别的事，我们这些主事官，能做的就都会做的。要是真的需要你来做的话…或者说你想做些什么，就做吧。”
    陈冉挠挠头，看着四仔问：“他们说的，我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明白。四仔，你明白吗？”
    四仔也挠挠头，迟疑了一下才说：“听君一席话，犹如听君一席话？”
    陈冉狠狠拍了一巴掌在南老二腿上：“啊，对对对！就是这意思！！我不明白。”
    众人…得！白白浪费表情，白说了。
    李青照劝道：“陈少，其实，作为密骑营大统领，你毋需事事都亲历亲为！你作为新来的人，没经历，没经验，你平常多观察，多学习！把自己融入大环境当中，尝试去理解，去融会贯通，然后作出判断，作出命令，你下面自然会有人去做事了。”
    王德发也说：“是啊，大统领，你不用凡事都抢着干，你现在的位置是老板，你下面有人干活的，你负责发放粮饷便是了！”王德发又擦擦汗，狠狠吞了杯茶水后，继续说：“就如我，以前初初来到顺京那时候，踌躇满志，什么活都抢着干，真的，一直坚持到现在，哎呀！…”
    老谭头插话说道：“这个，王大人！可是真的勤劳啊！老夫以前就知道大人你的多番事迹了！”
    陈冉嘻嘻一笑：“那，是不是要给王大人您，颁发个勤劳大奖？”
    王德发苦笑连连：“呵呵！勤劳！我一生勤劳有何用？想不通，我这么勤劳，还是那么穷！”
    “哈哈哈！”
    陈冉笑着说：“天降大任斯其者，必先苦其心志，磨其筋骨嘛！有劳王大人了！！现在，我们不是向美好前程奔着去嘛！”
    众人一脸奇怪，陈冉总是说些大家没听过，或者听不懂的话。
    王德发也嘿嘿一乐：“哎呦！可不是嘛！以前嘛，不敢说勤政爱民，也可以说是劳苦功高吧！咱还是两位圣上下御旨让我留在顺京府的呢！”
    李青照拍着王德发的大肚腩说：“诚！两位圣上眼光就是准！王大人呢！在平民百姓心目中，就是位好官！清官！！”
    众人哄笑着，原先因为流民将至的压抑，慢慢地消散着。
    最后，众人商量好，还是各人负责原先该干的事，然后户部留下几个小官员帮协调处理北郊市集的建造工作。顺京府的人也留下几个做防备流民的事务，李青照和王德发就带着属官回衙署当值去了。
    …
    陈冉再和老谭头小白商量好，督促加紧建造，想办法搞来砖头，多储备吃食。然后，然后，陈冉又无所事事了！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了。
    按理，陈冉是可以多找事来做的，但是呢，现在的状况是，流民要来了，市面上的物价涨价了。吃食，建造的材料，石料，木料，砖头，这些都涨价了，且一时间也采买不了多少。而且来上工帮建造的人手也不足。要说，你人都在大工地这儿了，总得做些什么嘛，老谭头，小白，和将军府家里的护卫，个个都比陈冉熟门熟路的，所以陈冉就是想帮做点什么，也没什么好做了。
    再说，密骑营的事务，平时呢，都是那些主事官统一分配和协调各路探马去完成任务的，也没陈冉什么事了。
    还有，对于流民将至这件事，现在事态也明朗了，流民正往这边来。是事实了。你说要拦截吧，有兵部，八大营的人，说安置吧，人家工部现在是奉天子之命，奉朝廷之命来安置，还有其它礼部户部也是奉朝廷之命来协助了。所以，密骑营是不需要也不可以插手的。原因就是，人家奉命行事来干这个事，你插手来做什么？？
    而之前密骑营派出的人马去调查流民发生的原因，核查几个县的官员和富户，则是份内之事。
    值得一提的是，南老三，也就是南宫平留在密骑营“上差”后，他这次出任务，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有人哄骗换取地契，然后一直跟在流民后面，这个也是在密骑营的职责范围内，无可厚非，无可挑剔，加上南宫平他的身份特殊，朝廷也不会说什么。
    众人陆续散去干自己的活后，陈冉无所事事，想着这段时间都留在这边过日子了，和四仔找了个小帐篷，作为未来留守这儿的“小两口”之家。
    …
    南宫平，时年十七，他在十二三岁真正懂事开始后，就跟着两位皇兄出出入入，跟着大皇兄南宫堂训练军伍，学习带军伍，学习各种训军法子。跟着二皇兄南宫尝到密骑营学习，体验，感受，认识，各种不公平，各种贪污手法，体会认识到各种平民百姓的酸甜苦辣，人生百态。
    这次密骑营出任务，即使他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了，他也从其他密骑营探马讲述中知道会遇到很差的情况了。但是，现在的他，一次又一次，不断地被眼前的一幕幕事和物，不断地刷新着他的认知。
    和这次出任务的所有密骑营的人一样，他愤怒，悲哀，心里极度苦闷，甚至恐慌！
    愤怒的是，几个下县官员，从上到下，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趁机大发乱财，不顾百姓生死。南宫平他们刚来到风县，表明了身份，是密骑营+八大营+户部，多部门联合执法，前来核查这次流民成因及是否官员贪污腐败的，这两个县的县令当然都是立马“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三连否认。
    密骑营把所有官吏全部扣押。半日！就半日时间，就用一招由新任密骑营大统领陈冉教授的高级技师手法，大部分官吏都招认了：是的，咱趁大暴雨灾情，趁机吸食百姓血泪。不单止这一次，以往历次出现天灾，都是如此的。
    掉包赈灾官粮，以次充好，然后将好粮交给商户外运发卖。
    发动民众自我救灾服徭为由，向朝廷求发放紧急粮响，然后得到的物资，交由商户富户运往外地发卖。
    灾民的房屋，田地，被洪水淹没，没钱没粮没吃食，没人关心，没人理会。灾民的田契地契屋契，很多富户关心！很多有钱人记挂！那些衣着光鲜的人，那些腆着大肚腩的人，那些捂着鼻子的人，想以粮来换，想以钱来换，换取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浑身散发着恶臭走路都无力的人手里的田契地契屋契！
    “你把你的田换给我吧！我给你钱买粮。”
    “你把你的地换给我吧，我给你粮，现在到处都受灾，没粮卖了，我还有一点粮，可以换给你。”
    “你把你的屋地换给我吧，我用来做阴宅，这里风水好啊！你家被水淹了，被泥石埋了，也是没办法扒出来了。”
    没办法，家没了，田没了，地没了，但人还活着，得吃东西继续活着。于是，有田契地契屋契在手的，可以换到那么才一丁的口粮，可能能吃上三五十天，省点也可能吃上一个月。先凑合吃点东西活着吧。
    …
    “什么？你没有田契了？被泥石流埋在屋里了？很深的？那可不行的！被埋得那么深，怎么能挖得出来？那就没办法了，帮不了你们了，这粮给不了你！我也就那么一点粮，开玩笑！我家三十几口人等着我开饭呢！”这些人一转身，就往衙门走去，找到官员，递上银票，“大人，我想要高村那边的地，麻烦大人开张地契。对对对，就是高村李庄。”
    …
    几个一起出任务的户部小官员，按照密骑营大统领陈冉教习教授的查账方法，拿着密骑营探马和八大营的守卫搜查到的账本，很快就核查对照出证据：“官商勾结，官商串通，欺上瞒下，吸的都是民脂民膏，卖的都是救命物资。”
    愤怒。一个很简单的词，可以是形容词，也可以是动词，也可以是状态词。密骑营的人，户部的人，八大营的人，都很愤怒。
    “听令！即时接管衙门及办公衙署。相关人等，一应拿下！即时押送回密骑营总部，听候发落！再多调派人手过来。”密骑营主事官下令。
    “喏！！”
    …
    现在在南宫平面前的三十几个人，他们来自同一条村庄，本来，他们村庄有一百多户，四百多人口，现在只剩下三十几个人了。
    “村庄背后是一座大山，前面是一条大河，靠山临水，风水挺好的！我们村有几百年历史了！一直风调雨顺，粮食是够吃的……”
    “就那天，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夜里，河水暴涨淹了田地，山上又塌了，泥土埋了房屋！人都还在屋里睡着觉呢……”
    “真的，我好傻啊！我小儿子说，娘，那雨好大，我看到小桃家里的牛栏被水泡了一个大洞了，那牛栏会不会倒啊？咱屋子会不会被泡啊？……我…呜呜呜，我小儿子才八岁啊…呜呜呜…”
    “四百多人，好好的，一下子，再也看不到了。永远都看不到了，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
    “想不通，我们这么勤劳，该服徭役服徭役，该交田税交田税，该交地租交地租，可我们为什么还是那么穷？为什么现在连老天爷都看我们不顺眼！老天爷都要作弄我们！我们却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啊！
    “为什么呀！”
    “凭啥啊！！”
    悲哀，在场的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