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见到赵桓时，那惊喜的神情不似作假，看起来是个熟人。
    赵桓仔细搜索原主记忆，才想起来老者是谁。
    聂昌，同知枢密院，字贲远，抚州临川人。
    北宋主战派大臣、将领，为数不多的有能力，品行佳的大臣。
    他在第一次金军围城之后，被宋钦宗派往金国议和。
    议和期间，他一直与金国周璇，竭尽全力为宋朝争取时间。
    其所作所为，皆不失国家和民族大义。
    1127年，聂昌被金国杀害。
    赵桓连忙搀起老者：“原来是贲远老先生，快快请起！”
    按照历史时间估算，聂昌现在应该是远在金国的上京会宁府（黑龙江阿城）。
    但他此时此刻出现在洛阳中，并且住在这么大的宅院中，倒是让人觉得奇怪。
    聂昌似乎知道赵桓的疑虑，便出口说明缘由。
    “老臣带着使团本来一直在金国上京。”
    “但金军围攻太原时，大宋守将王禀刚烈无比，抵抗甚勇，杀伤金兵无数。”
    “金国国主完颜晟担心金人折损过多，影响国势，便威逼老臣前往太原，招降王禀。”
    “等老臣被他们押送到太原时，太原城已破，王禀将军投河自尽。”
    “老臣以议和使臣的身份上书，要求归国，金国国主完颜晟不许，威逼老臣随金军征宋。”
    “老臣无奈，只得随军来到西京。”
    聂昌说道这里，又指指四周的宅院：
    “这处宅子，是前洛阳同知段浩所有。”
    “段浩死后，一直无人居住，完颜银术将老臣囚禁在此。”
    “完颜银术可前往汴京后，老臣一直被困院中。”
    赵桓道：“这么说来，院子中的这些人都是金兵？”
    聂昌点点头。
    赵桓心念一动。
    背嵬军士兵手中大斧挥下，将地上跪着的数十人全部斩杀，唯留下一人。
    赵桓沉声对此人说：
    “你回去带话给完颜宗望，大宋官家就在此处，欲和他会猎洛阳城！”
    “完颜宗望若是害怕，尽早滚回会宁！”
    那人心中狂喜，连忙回道：
    “我这就回去禀告二太子，请二太子定夺！”
    这时，一名背嵬军士兵大斧一挥，将此人一条胳膊砍下。
    赵桓冷冷道：“带着你的胳膊回去，告诉完颜宗望，这是寡人给他的见礼！滚吧！”
    那人肩膀上血流如注，脸色煞白，面目因疼痛已扭曲至极。
    但他丝毫不敢做声，夹着自己的胳膊连滚带爬跑出去。
    赵桓指着宅院中最高的那处阁楼：
    “聂昌，寡人觉得此地甚好，准备以此地为磨盘，尽磨金军血肉！”
    “宅子附近的道路错综复杂，大队金军无法展开队形，只能逐波来推进，正是杀伤的大好时机！”
    聂昌大惊。
    他觉得官家分明就是在开玩笑。
    甚至，都算的上是在说胡话了。
    官家带着两位女子，还有千余侍卫出现在金军重围中，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要在此磨杀金军。
    便是市井瓦肆中的说书人，也不敢这么编排。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
    但再仔细看过去，眼前此人分明就是大宋官家无疑。
    聂昌有些凌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桓笑笑，吩咐黄蓉和穆桂英锁好大门。
    随后他迈步走上阁楼，还顺带收回背嵬军。
    背嵬军和其他军种一样，尚有一个小时召唤时间，要省着点用。
    聂昌半天之后才缓过神来，他跪倒在地：
    “官家，不若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藏起来。”
    “洛阳城很大，金兵一时半会应该是找不到的。”
    赵桓还没说话，黄蓉却出口道：
    “老先生只怕你还不知道吧？金兵已经在汴京城下惨败，死伤近十万！”
    “金军败了？伤亡十万？不可能吧？”
    “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可是带着二十多万大军的。”聂昌觉得自己今天就像是在做梦。
    官家带着千余兵马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然后杀了囚禁自己的金兵。
    现在又听说围攻汴京的金军大败。
    官家说又要和完颜宗望会猎于洛阳城。
    所有的这一切，一出比一出震撼。
    他掐掐自己的胳膊。
    疼！那么，就不是做梦了。
    不料黄蓉的另一席话，又让他感觉是在梦里。
    “嘻嘻，好叫老先生知道，金国的围城大军，正是被官家一人击败！”
    “啊？.....什么？....被官家一人所击败？这…这…”
    聂昌惊呼道。
    他又掐了自己的胳膊。
    嘶！太疼了！
    赵桓收回目光，淡然道：
    “大宋众志成城，区区金军何足道哉？”
    聂昌再次打量着赵桓。
    事情过于震撼，他也没讲究不能直视皇帝的规矩。
    “官家莫非是神仙下凡？眼看着大宋形势危急，法力回归了？”聂昌不由得脑补出一个最为可靠的说法。
    穆桂英道：“老先生说的其实差不多，官家道兵在手，杀金兵如杀鸡宰狗。”
    聂昌摇摇头，又否定了自己的脑补：
    “子不语怪力乱神，圣人早已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神仙鬼怪。”
    赵桓指着阁楼顶端问道：“聂昌，你可带有龙旗？”
    聂昌疑惑道：
    “官家，我身为大宋使团，自然是带着龙旗的。”
    “官家，金兵野蛮，不会讲究国礼的。”
    赵桓笑笑：“你速速取来大宋龙旗，军旗如果也有，那就一并取来。”
    聂昌嚅动嘴巴想说点啥，最终还是拱手道：“遵旨！”
    不大一会儿，聂昌捧着两面旗帜过来。
    赵桓吩咐黄蓉和穆桂英：“升起大宋龙旗、军旗！”
    二人足尖一点，带着旗帜爬上阁楼顶部。
    片刻之后，两面大旗迎风飘荡，在洛阳城寒冷的冬日里，散发出一团团火红之光。
    赵桓望着阁楼顶端飘扬的旗帜，心头泛起些莫名情绪。
    这一刻，他的面目变得更加坚毅。
    赵桓放眼一望，手指周围宅院：“去那边。”
    四人翻过院墙，贴着巷子墙根一路小跑，来到那处宅院。
    这处宅院破旧无比，里面杂草丛生。
    三人翻进去之后，惊起十几只野猫野狗。
    它们被人惊吓，纵身逃往远处。
    野猫野狗撩动草丛之际，一具具白骨映入眼帘。
    白骨有大有小，有头骨碎裂的，也有胸腔凹陷的，还有四肢全无的。
    “金兵狗贼！衽是残暴！”看到白骨，聂昌恨声骂道。
    赵桓三人，脸上同时闪出无尽怒火，还有...杀意！
    正在这时，洛阳城金军大营中响起凄厉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