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却见得李烨指向匈奴阵前,一字一句道:“朕只射两箭。”
“一箭挛鞮稽粥,一箭匈奴大纛。”
“若中,孟德须让你之长子曹昂一并入朝为官。”
当李烨说出这话的时候。
曹操沉默了。
沉默的却不是李烨提出的赌注。
而是李烨竟然真的有这种近乎疯狂的想法!
二百五十步啊!
那是二百五十步!
当年董卓麾下猛将吕布辕门射戟。
一百五十步,正中画戟小枝。
而化解一场大战。
便已惊为天人。
被世人奉为不世出的猛将。
堪与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齐名。
今日。
李烨要于二百五十步。
一箭射杀挛鞮稽粥?一箭射倒匈奴大纛!?
要知道。
那匈奴大纛距离他们阵前,可就不是二百五十步了。
至少也是在三百步开外了!
比之当年吕布辕门射戟,难度何止一倍?
寻常人。
百步穿杨,可谓神箭手。
吕布一百五十步辕门射戟,被奉为天人。
那李烨这是如何?
若从寻常人口中说出,曹操只当他是信口开河的狂妄之人。
但经过李烨方才的一番操作……
曹操心中,还真些没底。
沉思片刻。
拂手长拜:“陛下若中,吾儿子修任凭调遣。”
李烨轻笑。
如此惊天赌局之下。
脸上却依旧满是淡然,甚至还不忘调侃着曹操:“孟德放心,若朕不中,那浑邪王,休屠王之妻,也一并与你。”
曹操讪笑一声,却并不多言。
随着李烨再一次张弓搭箭。
神色也是瞬间凝重了起来。
眼眸中满是期待之色。
他曹操虽有人妻之好。
却自是能明断是非的。
比起休屠王和浑邪王那明艳不可方物的妻子。
曹操更是希望眼前的李烨。
再一次。
上演奇迹!
随着目光偏移。
却见得足足百二十斤,寻常人提起都困难的霸王弓。
李烨却是神色自然,瞬间拉如满月!
一发箭矢搭入弓弦!
“咻!”
一阵尖锐刺耳的弓弦声之后!
伴随着阵阵爆鸣!
箭矢如电!
朝着匈奴阵中,疾射而去!
当此时。
匈奴阵前。
挛鞮稽粥望着已然士气跌落谷底的麾下大军。
面色却是阴沉似水。
“该死的大夏神箭手!”
几乎是咬着牙,挛鞮稽粥满是厉色的望向大夏阵中。
那目光,几乎可择人而噬一般。
若三位神箭手,能直接当场射杀典韦!
不但可以泄愤,还可令夏军高涨的士气,陷入低迷!
但这一切,却是被那大夏的神箭手,彻底阻止了!
如今先遣大军士气尽丧。
即便人数多于背嵬军。
加之有后军潜伏。
挛鞮稽粥也知道。
此战不能打了。
完全没有士气可言的先遣大军。
根本就是一群行尸走肉。
一打起来,即便数倍于背嵬军。
但是面对气势如虹的敌军,恐怕是一触即溃,如何能抵挡?
缓缓摇了摇头。
虽然无奈。
但挛鞮稽粥还是只能吞下六员大将皆被斩杀的苦果。
径直一挥手:“命令后军不必前行了,撤回吧。”
“全军戒备,严防夏军突袭,吾等即刻退……”
话还没说完。
挛鞮稽粥却直觉莫名的,远方似乎一道流光,朝着自己电射而来。
是流星吗?
可是这大白天,哪里来的流星?
挛鞮稽粥并没有丝毫的意识。
或者说。
在他眼中。
两军阵前,距离两百多步,能有人射杀他!?
开什么玩笑?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再说了,他通身精铁制成的盔甲和兜鍪,又怎么可能怕区区暗箭?
所以。
对于李烨突施暗箭这样的事情。
挛鞮稽粥是没有丝毫防备的。
直到片刻。
“大都尉小心!”
当身旁幕僚撕心裂肺的提醒声传来。
挛鞮稽粥下意识的想要低头。
却已然来不及了。
一支箭矢。
自上而下。
直接扎入了挛鞮稽粥毫无防备的眼窝。
当着全体匈奴先遣大军的面。
南征北战这么久。
为匈奴立下赫赫功勋。
威名远播的挛鞮稽粥,直接一头栽倒在地,再没了丝毫动静。
匈奴冒顿单于之子,大都尉挛鞮稽粥。
卒。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而在大夏一方。
见得应声而倒的挛鞮稽粥。
曹操神色麻木。
呆立当场。
只是木然地见得李烨。
再一次引弓拉弦。
三百步开外!
一箭!
代表着先遣大军军魂所在的匈奴大纛,应声而倒。
瞬间。
匈奴陷入大乱!
望着同样呆立当场的曹操和麾下背嵬军。
李烨只是轻笑一声。
将霸王弓再一次的负于背上。
云淡风轻。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右手一扬!
丈许破阵霸王枪,已然握在手中!
高高刺向天穹!
“敌帅枭首!”
“背嵬军!”
“全军突击!”
响彻全场的一声呐喊!
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
一句之后。
所有的背嵬军皆是双目赤红,面露狂热!
士气沸腾,到达顶点!
同样扬起手中兵刃!
“杀敌!”
“杀敌!”
“杀敌!”
在李烨的带领下。
以五千骑。
朝着群龙无首,已然大乱而毫无士气可言的匈奴先遣大军!
发动突击!
仿佛一把尖刀!
插进了匈奴人的胸膛!
不过刹那间,便已经短兵相接!
这注定,只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然而被屠杀的一方。
自然不是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背嵬军。
在接连被典韦斩杀六将。
主帅被射到,大厦倾倒的情况下。
已经是一盘散沙的先遣大军,又怎会是如狼似虎的背嵬军对手?
他们想逃。
但是不过百米宽的北运河。
在这一刻,却成了天堑。
拦住了这两万匈奴大军的生路。
争斗不能,逃跑无望。
这匈奴先遣大军的结局。
自挛鞮稽粥毫无顾忌,决定渡过北运河,来到南岸的时候。
就已经注定了。
于是乎。
两个时辰之后。
当冒顿带着匈奴的主力大军,来到北运河畔的时候。
只见得狼烟滚滚,血气冲天。
残阳映照之下,北运河对岸,已经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所见之处。
一路血流成河。
北运河滚滚流逝,却连河水都尽成血色!
四处散落着残破的兵刃。
而地上躺着的。
是早已支离破碎的肢体!
却不属于李烨,不属于背嵬军。
熟悉的盔甲,熟悉的旌旗……
一切种种,尽数沦为死寂。
刹那间。
冒顿和他麾下的匈奴大军一样。
双目尽红!
浑身煞意!
脸上,满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眼前的一切,他不敢相信。
却又不得不信!
两个时辰……
他最为喜爱的子嗣挛鞮稽粥所带领的先遣大军,便已经全军覆没!?
他不明白?
这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明明自己,已经提前获晓了一切情报。
而挛鞮稽粥也已经尽数知悉了啊!?
痛,实在太痛了!
征战多年。
大名鼎鼎的匈奴单于冒顿。
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痛彻心扉!
“挛鞮稽粥!?挛鞮稽粥呢!?”
冒顿满脸狰狞,面朝对岸,不住的嘶吼着:“挛鞮稽粥,快给本单于出来!”
“这到底,这到底是为何!?”
很快。
几欲发狂的冒顿,便知晓了答案。
河对岸。
三人,三骑。
淌过滚滚血水。
践踏着匈奴先遣大军的尸体。
朝着河岸缓缓而来。
面对匈奴三十万大军。
这三人却仿佛闲庭信步,毫无畏惧。
直抵北运河南岸。
望着北岸的冒顿和三十万匈奴大军。
脸上却满是森然的笑意。
浑身上下,漆黑的盔甲在鲜血的浸染下,已然暗红。
让这三人看起来,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三人。
三骑。
直面匈奴三十万大军。
其中一人。
背后负弓。
右手持枪。
左手之上,还攥着一头颅。
只见得那人随手一抛!
硕大人头,越过数十近百米的河段,直接抛到了冒顿面前。
目光紧紧地盯在那头颅之上。
冒顿却是瞬间,目呲欲裂!
头颅满是血污,虽已看不清楚面目。
但他从那人头佩戴的兜鍪上,看到了熟悉的花纹!
整个人彻底陷入疯狂!
冒顿死死地盯着河对岸那三道身影。
嘴里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嘶吼:“挛鞮稽粥!挛鞮稽粥!?”
“该死的夏人,我要你死!”
“我要你死!”
痛!
实在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