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李密并不气馁，恭敬跟在了孟虎身后，一路直入将军府，前方的孟虎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
    “你在此地等着。”
    冷硬说完，孟虎推门而入，把李密扔在了原地。
    “是是……”
    李密应答，目光朝前望去。
    透过一闪即逝的缝隙，李密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他心中惊疑，却肯定那不是夏军主帅岳飞，只能将疑惑埋藏心底。
    “或许是在京城见过的某个大夏官员吧。”
    李密心中想着，在原地等待起来，足足等了片刻，房门终于被人推开。
    “进去吧，大帅等着你呢。”
    孟虎擦了擦嘴，对着李密道。
    哪怕知道此刻形势的李密，这一刻也险些忍不住。
    他原以为对方进门那么久，是有什么重要事物，结果是跑去蹭了一顿，简……简直不把他这个大隋使臣放在眼里！
    “谢谢孟将军！”
    李密笑着绕了过去，只当是放对方一马。
    屋中圆桌上摆着各类佳肴，岳飞坐在主位，好似没看见李密。
    李密望向岳飞，开口正想说话，却发现前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熟悉背影。
    这一次，他认出了对方，瞬间被不解和惊疑淹没。
    “你，你你！”
    李密眼中带着惊恐。
    什么意思，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杨玄感听见声音，扭头望来。
    下一秒，杨玄感迤迤然起身，脸上露出笑，迈着步子来到李密面前。
    “李兄，真是许久不见啊。”
    他和李密，曾是大隋秘书省的同僚，他曾视对方如知己，直至父亲被清算，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对方往上攀爬的棋子。
    有恨吗？
    应该是没有的。
    但有愤怒，有怨气，有鄙夷。
    谁愿意自己最好的朋友是个白眼狼呢？
    脸上带着假笑，杨玄感观察着李密，从他眼中看见一闪即逝的懊恼，心中唯有畅快。
    或许，这就是三个月河东，三个月河西吧。
    “杨，杨兄，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李密及时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杨玄感出现在这里，远超他的预料，但岳飞在旁，他也不是傻子，哪儿猜不到杨玄感就是大夏准备派往高句丽的使臣，至少也代表了大夏天子的一部分意志。
    也就是说，哪怕杨玄感是他的杀父仇人，只要他不想被新帝按死，也得捏着鼻子跟对方打好关系。
    “入座吧。”
    岳飞开口道。
    桌上摆着饭菜，但大都冷了，李密坐下，看着面前被吃过的残羹冷炙，再看向杨玄感和岳飞面前的佳肴，心中怒火膨胀。
    果然是针对他！
    “来，咱们边吃边说。”
    杨玄感心中畅快，抬起酒杯对李密道。
    李密看着面前碗中被喝过的半碗酒水，迟疑后还是端了起来。
    罢，受辱就受辱，总比丢官丢命的好！
    眼见李密将酒水一饮而下，杨玄感心中好笑。
    “李兄，你家天子的意思，陛下已经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
    事关身家性命，李密赶忙追问。
    “陛下有些不满意，所以……”
    他横手指向自己，“所以，陛下认为我对大兴城足够熟悉，派我前往大兴城内，当面问询大隋天子。”
    “你？”
    李密眉头一挑，方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你不怕死？”
    他想这么问，出口却变成了：“大夏天子慧眼独具，杨兄德才兼备，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他巴不得杨玄感死！
    “可以。”
    杨玄感笑道。
    事情三两句谈完，做为东道主的岳飞席间一言不发，只在二人说完话后，对着门外喊道。
    “来人，李大人累了，带他下去休息吧。”
    李密对面前的残羹没有半点兴趣，顺势离去。
    待他走后，岳飞终于开口问道。
    “杨大人，可有事需要本帅帮助？”
    他知道杨玄感的出身，对这等叛国之人并不感冒，但到底是同僚，他还是问了一句。
    “不必了，不过陛下的确让我为大帅带封口信来。”
    “哦？”
    岳飞等待下文。
    “陛下说，国内城中的将士死伤不少，让我去大兴城时，顺便讨个债！”
    仅此一句，却胜过千万句。
    面对大隋四五十万人攻城，仍旧面不改色的岳飞，在这一刻涨红了脸。
    他抬起酒碗灌了一口。
    “既然如此，便多谢杨大人了！”
    岳飞沉声。
    “明日大人出发时，在下会将伤亡将士的名单交予杨大人！”
    “好。”
    次日，车马备好，上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而在杨玄感的仪仗队伍中，有一辆重兵把守的马车，车内无人，只有两个装满书册的大箱。
    隋朝一行奇怪，就连李密也令人小心询问。
    但不论是杨玄感还是任何人，对此都忌讳莫深，从无人对他说真话。
    坐在马车上，杨玄感终于明白，为何大夏能在短短几年间崛起，其它不说，光是这一份有仇必报，不论将士官位高低的蛮横，就不是中原任何一个国家能够相比的。
    有仇必报，不拘泥于军中大将还是普通士卒。
    看着似乎愚蠢，却是大夏军心凝聚，使得大夏将士战无不胜的根本原因！
    ……
    大兴城中。
    杨广得到汇报。
    “你的意思是，那杨玄感回来了？”
    他眉头紧锁，扭头看向李公公，心中响起跟李密一般的疑惑。
    这人不怕死吗！
    “陛下，要不要……”
    李公公声音低沉，手掌如刀在脖颈间划过。
    杨广思考着其中可能性。
    按照他的性子，结了大仇，自然要斩草除根，不论杨素还是罗艺，都是如此，可考虑到杨玄感眼下的敏感身份，他还是摆摆手道。
    “不必。”
    “找两个跟杨素交情不错的朝廷大员十里相迎，告诉他们，务必打听出大夏皇帝的底线。”
    “是！”
    李公公匆匆而去。
    半日过去，大兴城外十里，两名原兵部大将，现挂职二品的朝廷大员，在日头下几乎要昏厥了，都没能等到车队出现。
    远处，有一骑士匆匆而来。
    “两位大人，杨使臣半道说想回家祭祖，于一个时辰前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