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这下真的惊了。
“命牌灭了,难道是……”
虽然不愿意把事情想得太坏,但是老宋脑子里还是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比如钟离英被铜人锤成一滩肉泥。
比如钟离英被拍在墙上揭都揭不下来。
比如钟离英……
老宋立刻起身,从床头柜里面抽出一把宝剑。
灰尘弥漫,这剑都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
他手拖长剑,快速冲进煅体室长廊。
刚一进去,老宋就惊呆了。
根本不用查看是第几间,里面有一扇连门板都飞出去的房间,粉尘弥漫,特别抢眼。
“金浪滔滔”的房间,已经彻底损毁了。
老宋急忙赶到房间内部,再次惊呆了。
粉尘弥漫,光影凌乱。
依稀可以看到地面上乱七八糟,尸横就地。
废墟之中,隐约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微弱得像是在求救。
——滋、滋、咯吱吱……
声音令人牙酸。
战况……竟激烈至此?
老宋拔剑指向那团模糊黑影。
结果剑锈在鞘中了,拔了两次没拔出来。
有些尴尬。
他念了一段明目诀,终于看清楚了战况,不由得更加震惊。
钟离英骑坐在一尊兄贵铜人的躯干上,正慢条斯理地拆着敏捷铜人的结构。
在他手里的小铁片(扳手)灵活操作下,铜人正在被大卸八块。
四肢、头颅、躯干……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
躯干上的铜皮已经被拆卸掉,里面的能量核心和齿轮结构暴露在外,还在吱吱地运转着。
铜人执着于战斗指令,还想起身厮杀,但是四肢已经不在身上,只发出了徒劳的嗡嗡声。
这场景又恐怖又诡秘。
钟离英安安静静地拆卸着零件,动作行云流水。
他……好像不是在拆卸机器,而是在……杀人。
老宋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看来命牌熄灭,只是因为煅体室损毁,钟离英被判为出本,不是死了。
不管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只要他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钟离英?”
老宋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嗓子。
钟离英的动作顿住了。
他好像这时才刚刚发现有人闯入。
他徐徐抬起头,看向老宋。
老宋再次打了个寒战。
那眼神!
那眼神里面的漠然与冰冷,根本不像之前他看到的那个有些贫嘴、又有些没皮没脸的青年!
“钟离英”忽地扬起唇角,冲老宋淡淡一笑。
他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动作。
下一刻,刚才还在行云流水拆卸铜人的青年,忽然两眼一闭,无力地向后倒了下去。
……
痛!
深入骨髓的剧痛。
钟离英不用睁眼就知道,自己身上骨头断差不多了,跟个软体动物似的。
“醒了?”
钟离英睁开眼睛,看到一面墙的命牌,和老宋那张幽幽的沧桑老脸。
老宋幽幽地抬手,呷了一口茶水。
“你小子是不是活够了,来老夫这儿找死的?”
老宋一指身后的操作台,上面“金浪滔滔”的旋钮已经焦黑,报废了。
“瞅瞅你干的好事,煅体室一千多年没出过问题,愣是让你小子拆了一间!”
“拆了……一间?”
钟离英想起身。
他就记得自己被敏捷铜人按在地上暴捶,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是前辈您为了救我拆的吗?”
老宋一摆手:“可拉倒吧,你知道一间煅体室值多少吗?”
“学员死了可以再招,煅体室毁了就没了!”
“那是你自己拆的!咋的,想赖账?”
“来来来,老夫给你算算这煅体室的价值……”
哈?不会是要自己赔钱吧?
钟离英急忙打断了老宋的话。
“在这间煅体室里,我的生命安全受到了极大威胁,不管是正当防卫还是紧急避险,我都应该免责……”
老宋瞪着他:“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钟离英想摇头,发现全身都动不了,一动就痛的要死。
“您这话说的,怎么会是我赖帐呢?”
“明明是学院的设施没有考虑到学员的身心健康,我现在身受重伤,申请向学院索赔!”
老宋茶杯一放。
“好小子,反咬一口是吧?”
钟离英忍着痛,与老宋对视。
“维护每个公民的合法权益,从我做起!”
老宋再次摆了摆手。
“为了给你续命,老子给你灌了一壶神仙茶。”
钟离英纳闷:“咋的,这个也要算钱?”
老宋竖起食指,在他面前摆了摆。
“我的意思是,差不多得了,你小子别得了便宜卖乖。”
“今天煅体室损毁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跟任何人说起,懂了没?”
钟离英这下恍然大悟。
什么煅体室价值极高损毁赔偿啦之类的……都是幌子!
这位给煅体室看大门的前辈,只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失职!
……还是一天之内连续两次那种。
钟离英这下放心了,未来生涯不用背上巨额赔偿了。
他本想拍胸脯保证,奈何人动不了,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赞同。
一老一少对视,眼神里透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您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老宋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根本不上套,还反过来跟自己索赔。
脑子还挺好使,只比年轻时候的自己差那么些许。
“行,那煅体室的事儿就到这儿,咱们来谈谈别的。”
钟离英捧哏:“您请说。”
老宋脸色严肃起来。
“你小子为什么非要来煅体室找死?有什么想不开的事?”
钟离英苦哈哈地解释:“是这样的,我三天前装了一个大逼……”
他把前因后果和老宋这么一说。
“也就是说,你进煅体室,是为了炼丹?”
钟离英嗯了一声。
老宋幽幽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钟离英思考了片刻,发现这个问题没办法解释。
说自己进来是为了给电机充电?
再说下去,可能他又会被当成疯子,再次关起来做个脑切除手术。
他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拿出“自圆其说”的老一套。
“这其实很简单,我害怕被别人打脸,那么只要我挂了,就不用被打脸了。”
“是不是特别合理?”
老宋幽幽地看着他。
“合理。”
“这很合理。”
“小子,你平时常吃什么药?”
钟离英愣了一下:“啊?”
老宋严肃地审视着他:“得加大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