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英睁开眼睛。
    眼前黑漆漆一片。
    “嗯？不是说每个人都会有定制考验吗？”
    “我的考验又是自闭？”
    他掏出手电筒，往四周照了照。
    四下都是一片纯粹的黑，光的距离甚至探不到边界。
    “这tm布景也太简陋了吧，搞剑冢的远古大能是个极简主义？”
    第一关全是土，第二关全是黑，咋办，你第三关要不要全是水？
    钟离英一边内心吐槽，一边努力寻找着黑暗里不同寻常的东西。
    啵——
    忽地，一声轻响。
    钟离英竖起耳朵，手电筒立刻扫向那个方向。
    这一扫，还真出现了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黑暗之中，有一座隐没其中的石台，要不是表面材质有点反光，钟离英还真发现不了这处异样。
    他立即向着石台走去。
    啵——
    又是一声古怪的声响。
    钟离英走到石台面前。
    石台大概到他胸口高度，顶端放着一个横截面是等腰梯形的古怪石匣。
    石匣内部中空，一面有开口。
    钟离英里里外外照了一番，愣是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他又听到轻微的“啵”声，近在咫尺。
    石匣中空的孔洞里，生成了一颗粉色的泡泡。
    泡泡从石匣空门出飞了出来，钟离英不敢贸然拿手去碰，就用手电照了照。
    泡泡里面，是个哭泣的漂亮女修，她对面站着个背对向她的男修。
    女修貌似正在恳求什么，钟离英表演课学得马马虎虎，唇语只读出来几个字。
    “为……么？就……因……我……不……女……不能……生……”
    钟离英冷汗下来了。
    这他妈什么玩意，女装大佬表白现场？
    定制梦境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不不不，也许只是当事人比较离谱。
    钟离英震惊之中，站立不稳，随手扶了一下那个石匣。
    石匣沉默了片刻，幽幽地吐出了一个空白泡泡。
    哎嘿？有点好玩。
    钟离英摸一下，收手，再摸一下，收手。
    石匣一个接一个地吐泡泡。
    “这泡泡机有点好玩，扛回去给小妈、风大小姐她们玩去。”
    钟离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乾坤袋里掏出来一本《仙界宝物大全》。
    这还是之前雷狱试炼时，从烈火门某弟子手上搜刮到的。
    扛走之前，先查一下这东西的户口。
    他嗑了一颗聚气丹，抬手开始刷刷翻页。
    宝物索引……属性分类……
    金……木……水……火……土……
    嗯？
    都没有？
    幸好索引里面还有一项“其他”。
    钟离英一阵加紧翻找，终于查到了这东西近亲的户口。
    书册上跳出来一个大贝壳的三维影像，贝壳上坐着一个正在吐泡泡的美女。
    文字注释中写着：“蜃精，以人内心深处的善念或者恶念为食，吃下善念，会织出美梦。”
    “吃下恶念，便会织出噩梦。”
    “若被困住其梦境中，不愿挣脱或无法挣脱，则会成为蜃精母体的供给……”
    钟离英看了看那“泡泡机”。
    泡泡机还在幽幽地吐着泡泡，一个，又一个。
    “看来这就是第二关定制的枢纽了，被关在这石匣里的，是一只蜃精？”
    “妈耶七百年剑冢开一次，七百年才能吃上一次饭？”
    “这到底是哪个蜃精病干的啊？”
    钟离英尝试把泡泡机从石台上抱下来。
    “走，兄弟，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石匣疯狂地吐着泡泡，看起来很是激动，都快把钟离英淹了。
    钟离英忽然松开了手，刚离开石台一厘米的石匣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石匣又吐泡泡了。
    泡泡在空中浮现出一个“？”。
    钟离英挠了挠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同伴还在你的梦境里困着呢，我得把她叫醒了一起走。”
    “你能不能帮忙找一下她？”
    “嗯……就是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
    石匣努力工作了一会儿。
    一阵“咕嘟咕嘟咕嘟”的声响后，它吐出来一个超大号黄金泡泡。
    钟离英手电一照，看到里面卓绝的身影，大喜过望。
    “兄弟，你真能处！你等着，我一会儿就扛着你走。”
    钟离英伸手，碰了一下半空中载沉载浮的黄金泡泡。
    下一刻，就跟马桶抽水似的，钟离英瞬间被吸入了梦境。
    ……
    卓绝与卓尚纠缠在一起。
    远远看去，仿佛姐弟情深，紧紧相拥。
    只有彼此才知道，每一寸逼近的距离，都是接近死亡的距离！
    连路过的风都沉默，空气仿佛凝固，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和一毫一厘，颤抖着前进的，刀尖。
    忽地，一声撕心裂肺的高喊打破了沉默。
    这声音，又尖又细，又诡异又高亢。
    “啊——你在对我小妈做什么！”
    卓绝愕然抬头。
    一位身穿太监服饰的大内总管，从天而降！
    那张脸……
    分明是钟离英！
    ……
    钟离英一进来就郁闷了，进个梦境怎么还要玩角色扮演？
    角色扮演也就算了，为啥偏偏安排了个公公的角色给自己？
    你安排公公的角色也就……
    等等，这他喵的能算了吗？
    还把自己声音都给搞成这种刺破耳膜的太监音了？
    “钟离英？你怎么来了？”
    卓绝看到钟离英天外飞仙的一幕，惊愕万分。
    她进入梦境之后，便被抹除了部分记忆，在她的认知中，钟离英不该出现在这里。
    钟离英摆了摆手，开口：“这不重要！卓姐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卓绝拧起眉头：“出去？”
    钟离英重重点头，嗓子尖锐得自己听了都难受：“不错，你现在是在梦里！”
    他看向被自己砸晕过去、趴在地上的卓尚。
    “看来这个男人就是你的心结了，只有战胜他，我们才能出去。”
    说到这里，钟离英突然沉默了。
    他迟疑着问：“这男人……不会是……我爹吧？”
    卓绝忍着肠绞一般的腹痛，摇了摇头。
    “不……他是我的弟弟。”
    她跪在卓尚身边，将他面向上翻了过来。
    “我杀了他。”
    方才钟离英突然出现，卓绝与卓尚两人都被分散了片刻注意力。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已经足够卓绝夺刀反杀。
    面色惨白的青年犹在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眼，似乎在责问她为何如此狠心。
    卓尚的胸口，插着一把寸许长的金刀，直没至柄。
    卓绝面色惨淡，似是不能直视卓尚眼底凝固的恨意。
    “……我杀了他。”
    她伸出手，想要抚平那双不瞑的眼睛。
    ……但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
    一件花红柳绿的太监服，轻轻盖住了卓尚的脸。
    钟离英什么也没说，脱下身上的衣服，替她遮住了死者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