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庆道:“正是。”
这回答正合骊水仙子心意,她即刻冷笑一声。
“呵,这位鹤云长老是何许人物?”
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鹤庆长老。
“往日本仙来造访,不论阁中如何繁忙,贺阁主必定会亲自来迎。”
“此时已到正殿,本仙还未见这位长老的身影,难不成他比贺阁主面子还要大?”
鹤庆只觉得一阵蛋疼。
这可真是让你说出了真相啊仙子!
不过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嗯……敝阁近来的确事务繁忙,鹤、鹤云长老也是实在分身乏术才……”
不等他话说完,骊水仙子已经大步抢在头里,闯入了玄雷阁正殿。
“哎!仙子您……您慢点!”
鹤云正在认真学习前任阁主的宝贵管理经验,头都不抬一下。
“谁进来了?怎么不通报?”
鹤庆急忙追了上来:“仙子……”
骊水仙子摆出一副要闹事的架势,直直走到鹤云长老面前。
她嘴角一翘,美眸冷若冰霜。
“不是说分身乏术?我看这位长老可闲适得很呢,熬夜看书?玄雷阁上下都这么用功吗?”
鹤庆正要解释,鹤云已经抬起头来。
“仙子过奖。”
“您提醒的也很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往后玄雷阁晚课再加半个时辰念书吧。”
鹤庆蛋疼地一拱手,他这个爹说一出就是一出,不要问他是不是认真的,他肯定都是认真的。
“是,我已记下了,回头便吩咐下去。”
鹤云长老点了点头:“你去吧,我和骊水仙子小谈片刻。”
鹤庆不怎么放心地看了一眼亲爹,呲着牙花子退下了。
鹤云放下手中的日志,平静地看向骊水仙子。
“你就是骊水仙子吧?深夜来玄雷阁叨扰,是为何事啊?”
骊水仙子:“……”
她就算本来不打算挑事,鹤云这个语气也够让人生气的了。
这副盘问的口气是怎么回事?这是对待别派宗主的正常态度吗?
这是在审问犯人吧?
骊水仙子还真不知道,审问犯人的话,鹤云他还真是专业对口。
她冷笑着道:“哦?您就是鹤云长老?这气派可真是不小。”
鹤云抬起头,他压根没听出来对方在说反话。
“还好吧,本座并未释放威压,若你觉得不适,可能是自身修为太低。”
骊水仙子闻言,大怒。
“阁下三番四次言语羞辱,是为何故?”
“怎么?难道贺阁主一时不能理事,玄雷阁上下就连礼数都没留半点了?”
鹤云皱眉,他不理解为何骊水仙子如此情绪激动,平时和阁内任何人打交道,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没礼数……是怎么个说法?
思考片刻后,他站起身,向骊水仙子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那……请坐?”
骊水仙子气得倒仰,尽管有七分是装的,也有三分真怒。
“好、好、好,本仙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鹤云皱眉道:“请仙子坐,仙子又不坐,那么仙子到底想做什么?”
“有的没的自己生闷气,本座实在不擅应对仙子这样的女人。”
“难道是……仙子没听见本座之前问话?没关系,本座可以重复一次。”
“不知仙子来我玄雷阁,到底所为何事啊?”
鹤云觉得自己已经够包容,够大度了,早就从其他人那里学到过,对女人一定要耐心,要包容。
嗯,果然还是女人太难搞定了。
平时他和那些弟子、长老,甚至阁主打交道,就没有一个是她这么难对话的。
因为在玄雷阁中超然的地位,就算是阁主也会对鹤云礼敬有加。
鹤云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自以为是的“礼貌”,在正常人眼中是多么的僵硬可笑。
骊水仙子强压怒气,道:“罢了,本仙且不与你计较。”
“本仙此来玄雷阁,是想问一个人的下落。”
她再次紧紧盯住鹤云的神色,想要从中发现哪怕一丝端倪。
“钟离英他可在阁中?”
鹤云长老长眉微挑:“仙子问他干什么?”
骊水仙子拍板怒道:“长老既出此言,看来他就在玄雷阁中了!”
“快将他叫出来与本仙对质,他欠了我碧水宗足足五千颗低品丹药!”
其实是钟离英带走了药材,还没开炉炼制。
不过骊水仙子有意含糊了这一点,就是想试探鹤云的反应。
鹤云皱了皱眉:“这样啊,那仙子可能要失望了。”
“什么意思?”
鹤云长老和蔼道:“少阁主这会儿正在陨落呢,不便打扰。”
被关在密室里慢慢饿死,但是可能死了也可能没死,这个“陨落”应该是采用进行时,没错吧。
鹤云对自己的措辞得当很满意。
闻言,骊水仙子心跳都停了半拍。
什么叫“正在陨落”?
怎么着还要“陌上花开当缓缓死矣”吗?
她手中水索陡然出现,灵蛇一般绕着手臂来回游走,一触即发。
“我要见他!”
……
贺刚深深地望向钟离英。
“孩子,往后玄雷阁的未来,就要交给你了。”
说罢,他快速出手,将钟离英击晕过去,抱回了祖师祠堂。
他在祖师画像前虔诚叩首。
“弟子贺刚,修为浅薄、德行低劣,对外未能为人师表,对内有愧于亲生之子。”
“如今阁中动乱,弟子责无旁贷。”
“奸人修为极高,弟子此次需要请出九天玄雷阵现世,诛除奸佞。”
“弟子亦知,此阵一出,杀伤极大,有伤天和。弟子愿以身为引,以命为祭,与奸佞同归于尽,不伤他人、不损功德。”
贺刚说到这里,起身上了三柱青香。
他这才发现祖师爷面前香炉里都快被香插满了,差点没地儿落脚。
不得不说,鹤云那老小子为了学别人表现虔诚的方式,恨不得把香当纸钱给祖师爷多烧点。
也不知道祖师爷泉下有灵,是不是天天烟熏妆。
贺刚无语片刻,把里面满满当当的香拔了,只供上了自己的。
上完香后,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钟离英,躬身向祖师再拜。
“好叫祖师得知,我欲传位于此子。”
“此子虽非我亲子,亦非玄雷阁弟子……”
贺刚眼眸微湿。
他怎会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孩子。
只是身为父亲的本能,让他内心始终不愿意承认,如今的钟离英,已经不是过去的钟离英了。
一旦承认,就仿佛下了判决——自己曾逼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就算再怎么寄情于现在的“钟离英”,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但其人有大胸襟、大气运,必定可助我玄雷阁再上一层楼。”
贺刚躬身再拜。
“请祖师佑他,请祖师佑我玄雷阁。”
“祖师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