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英拿着喷枪，戳了戳地面上冒出来的太岁脑袋。
他面前这一坨太岁，它应该是无数个小型太岁的聚合体，灰白色的肉质堆叠起来，外形质感很像一颗巨型脑花，不知道能不能吃什么补什么。
钟离英抬枪这一戳可不得了，地面上的太岁居然宛如一个灵活的胖子，蠕动着，试图滚动逃走。
“啊啊啊！把你手里那个鬼东西拿走！”
“我们老大、老二、老十七、老三百八十一……都死在了这玩意儿上面！”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啊！”
钟离英在幻觉中手持喷枪到处乱烧，在蘑菇们看来跟大魔王也没两样了。
钟离英把枪管子往脑花里一插，脑花太岁顿时不敢动了。
“别急着滚，我那些同伴呢？”
太岁里那些叽叽咕咕的尖细声音又响了起来。
“哈哈哈，放弃吧，你救不了他们的！”
“就算你找到那些人类也没用，这里是蘑菇的王国，你们既然闯进来了，就注定要成为我们的肥料！”
“任何人类沉入了孢子梦境里，就根本不可能醒来！”
钟离英一扣扳机，太岁立刻发出一阵吱吱的惨叫声，一股类似于肉香的烤蘑菇香气浮起，在腐蚀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油腻。
“那我怎么就醒了呢？”
太岁呜呜咽咽发出一阵嚎叫。
“谁知道呢！”
“你不是人！”
钟离英又开了一枪:“骂谁呢？”
太岁就这一会儿脑门上已经被开了俩洞，实惨。
蘑菇本身没有什么攻击手段，也就是大喷菇喷喷孢子，放点毒气，再搞点控制大脑的幻觉……
谁知道，一个防毒面具就直接给它干垮了。
防毒面具连病毒都能过滤，区区孢子，算个锤子。
太岁色厉内荏地大叫起来。
“无耻的人类！休想用武力制服我们！”
“蘑菇是不会死的，我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快滚出我们的世界！”
钟离英没吭声，他再次扣动扳机，在太岁身上燎了一个洞。
随即，他优雅地戴上一双手套，捏保龄球似的捏住了太岁的三个洞。
“哦？让我滚？”
他抓紧了手里的脑花，哐地一声给太岁来了个过肩摔。
太岁从原本的位置狠狠砸到了蘑菇们的“尸山”上面，粘液和真菌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吧唧”声。
“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的世界。”
蘑菇山上，依旧有无数菌类盛开又凋落，快速得像把四季浓缩到了短短一瞬间似的。
一朵菌菇，张开菌盖便可喷发出千万亿万的孢子，新生者次第以继，一代一代越来越多，终于超过了土地的承载能力。
然而新生的新生者，却依然不曾有片刻停留。
这些孢子欢喜地降临在这片土地上，踩着同类的尸体，吮吸前辈们的骨血，殊不知自己下一刻也要沦为养料。
资源终究是有限的，而贪婪永无止境。
终于有一天，这片土地诞生的新生，和死亡相比不值一提。
“这就是你的子民们无止境扩张的结果。”
钟离英把太岁按进了又厚又软的菌菇层里，脆弱的蘑菇浆液不断溢出。
“你知道刚才在幻觉里，想要跟我出去的那个小蘑菇精吗？”
“这座洞府已经完全因为你们的恣意妄为而被毁了，它们也有生命，它们也想逃离。”
“而你作为所有菌类的王，却不曾想过要如何遏制这种糟糕的事态，依然在鼓励它们野蛮生长，以至于连唯一能够帮助你们重新恢复秩序的人类，都要被驱逐出境？”
太岁们沉默了片刻。
渐渐的，这颗无数太岁聚合而成的脑花开始了议论。
一开始只是叫嚣，喊口号。
“别相信人类！他们只会收割我们的同伴，提取同伴的精华！”
“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只有拥有自由，才能统治这个世界！”
慢慢地有了不同的声音。
“可是……可是之前有人类管理这里的时候，我们同伴从来没有过这么夸张的死亡……”
立刻就爆发了争吵。
“那是因为人类本身就是蘑菇的死神！他们对我们生杀予夺，你这个叛徒，怎么能帮人类说话！”
“可是，那些人类给我们规划了住房区域，还根据我们的不同特性施不同的肥料、设置不同的窝棚……”
“你懂什么！这是诡计多端的人类的阴谋！他们用一些小恩小惠来收买我们纯洁无瑕的心灵，把我们养起来，三不五时就嘎一批……简直丧心病狂！”
钟离英拍了拍太岁脑花，他现在开始怀疑吃什么也不一定能补什么了。
反正吃了这玩意儿，估摸着得降智。
“别吵了，给你们讲个故事。”
“你们知道打窝是什么吗？”
太岁们争吵得正不可开交，大魔王一发话，争吵声顿时小了不少。
“打窝？”
“那是什么？”
大魔王钟离英把喷枪换了个手。
“打窝是一种野外垂钓的准备工作，用大量饵料在垂钓那个点附近做个窝，吸引附近鱼类聚集。”
“在我们那个时代，电网捞鱼犯法，但是对于这种打窝的个体钓鱼佬却从不禁止，就因为他们打窝投的饵料，别说钓起来的那几条鱼，这附近方圆几里都得过来拜山头谢食神赏饭吃。”
“要是这些鱼有那么点儿智慧，就会自己主动挑些祭品上供给打窝仙人，有那么几条鱼的牺牲，反而能保证整片水域大家都吃饱吃好。”
“你们用你们这不大灵光的脑花，替这片水域的鱼想想，要是它们个个都白嫖不上钩，打窝仙人还会继续赏饭给它们吃吗？”
太岁们发出尖锐爆鸣。
“当然不！这群蠢鱼，牺牲几个同胞又怎么样啦，大家都吃好活好才是最重要的！”
“打窝仙人对它们恩重如山，这群鱼怎么能不知好歹！”
“吃了人家的饭，还狡猾的不咬钩，活该打窝仙人放弃它们，一起饿死算了！”
钟离英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现在打窝仙人就站在你们这群蘑菇脑袋面前。”
“你们是愿意定时上供，接受仙人的恩赐呢，还是让仙人滚出你们的世界，任凭你们统统烂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