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昌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这小子就算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又如何？
有自己这个先例在，他如何还能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身边那些蝼蚁？
看着钟离英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黄世昌心中越发得意。
嘿，怀疑吧，痛苦吧，别忘了，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本来就应该是孤独的！
“小子，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的确很欣赏你。”
“在这个落后愚昧的时代里，只有你和我才是同一个层次的、真正的‘人’，那些蝼蚁，你也不必在意。”
“我们终归是要回到自己的时代中去的，这一点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对吧，钟小子？”
钟离英冷冷地说：“有一点你说错了。”
“蝼蚁与否，还轮不到你来定义，我永远相信我的同伴，哪怕是现在的黄老板——”
钟离英枪口上移，对准了黄世昌的眼睛，砰砰两声轻响，一抹绚丽的火花绽放。
“啊啊啊啊——”
黄世昌惨嚎着倒在地上，捂住双眼。
正常情况下，这种足够贯穿颅脑的伤害就该让一个凡人原地去世。
然而黄世昌却在地上翻滚了半天，一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珠子从他的头颅上飞出，黄世昌这才倒地不动了。
“姬人杰……或者说，端木老仙那双失去的眼球？”
钟离英嘴角冷笑。
就在端木老仙写出最后两份古神的呓语之后，钟离英毫不犹豫地催眠了“它”。
从端木老仙的记忆里，钟离英得知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穿越者”不能凭空存在，必须顶替或者共生原住民。
钟离英被原住民“钟离英”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身已经死亡，因此钟离英是顶替者。
而端木老仙就是那个共生者。
姬人杰利用完端木老仙的身份后，便选择了与之切割，但是端木老仙也早有准备，没有死在姬人杰的毒手下，而是蛰伏了起来。
为了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躯壳，姬人杰做出了无数尝试，那些新鲜或者腐烂的残肢就是他的杰作。
只可惜这样组装出来的身体，并不耐用。
穿越者本身又没有这个世界的“灵根”，夺舍之类的方法也无法实现。
“你这一千年活得不人不鬼，所以才无比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去。”
钟离英看着那双愤怒的眼球，冷笑：“可是我混得挺好啊，我不想回去，这可怎么办？”
眼球在半空中飞舞，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黄世昌居然慢慢张开了嘴。
“别傻了，钟离英！”
“难道你就甘心成为数字生命的试验品吗？！”
钟离英微愣：“数字生命？”
这个概念在他之前的世界里，还是一个刚刚兴起的说法。
地球已经沦陷，完全不适合人类居住，而月球以及其他行星上，能够开辟出来的安全所空间有限、资源更是紧张，因此才需要进行严格的计划生育。
“数字生命”方案，就是在生育管控后被提出来的新解决办法。
将一个人的思想、经历、记忆复制成数据，上传到中央数据库中，那么这个人本身的物理存在就可以被抹杀了。
如此一来，数字生命将不再占用资源，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永生。
然而，这个方案一经提出，立时便遭到了民众的强烈反对，认为其违背人性，抹杀了“人”本身存在的意义。
因为反对的声音太大，因此联合政府只好暂时搁置了方案，并向民众公开道歉。
而刚才眼球说：你甘心成为数字生命的试验品吗……？
钟离英这一次是真的背后发凉了。
“你的意思是，数字生命的方案并没有真的取消，它依然实行了，而且我们……”
眼球借着黄世昌的嘴，凄厉地大笑起来。
“不错！数字生命方案依然在暗中推行，他们为了容纳这些数字生命，贴心地打造了无数个虚拟世界，以‘穿越’为噱头，篡改甚至者删除我们的部分记忆，让我们接受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存在！”
眼球飞到了钟离英面前。
“你的能力我听说过，也猜到了一些，你是‘探囊取物’对吧？”
“你能取出那么多违背世界规则的东西，却从没有过一点怀疑它们都是从哪儿来的，这不奇怪吗？”
“这是因为你的记忆，你的潜意识，甚至你的思考方式，都被人为地修改过！”
钟离英向后退了两步，坐倒在金沙堆上。
“等等……我，我要好好想想。”
眼球锲而不舍地循循善诱：“你之前不知道这些，所以才会与我为敌，我不怪你。”
“如今你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难道不想和我一起回去，挫败他们的阴谋吗？”
“所谓的数字生命，不过是一场无差别屠杀！”
钟离英好像已经完全六神无主。
“也就是说……卓姐、老宋、风大小姐……他们都是假的？”
眼球肯定道：“不错，可以这么说，此间世界，只有你和我是唯一真实之物。”
钟离英迟疑地摇了摇头：“我不能相信你。”
眼球急了：“为什么？我把我知道的这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却说你不信？”
钟离英抓了一把金沙，任它从指间缓缓流下：“这里的触感、听感……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凭什么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他冷笑着拿枪口又对准了半空中的眼珠子：“我还说你是假的呢。”
眼球急忙飞奔躲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地躲避枪口。
“你当然感觉不到！人往往会把自己当成锚点，就好比在三维世界里面，我们最多只能感受到三维，那么在二维世界里，我们最多就只能感受到二维……”
“真实与否从来都是相对的！”
“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轴上已经经历了千年的时光，我发现的这些都是世界终极的秘密，钟离英，也只有你配与我分享！”
钟离英深吸一口气。
“好，姑且假定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还有一个疑问。”
眼球在半空中骨碌碌地乱转：“你说。”
钟离英冷冷地看着它：“如果我们真的都是数字生命……那么就算我们回到现实世界，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