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汉风再起
1649年5月3日,帝汶岛,古邦。
古邦总督冯斯·梅纳德每天在城头看到从远处码头方向蜿蜒曲折的蛇形交通壕不断逼近城墙,心底就感到一阵发寒。
曾经以为固若金汤的海防要塞,就是汉洲人通过这种缓慢而又变态的方法给击破,并全歼了炮台和两座小型堡垒中的守军,然后在稍事休整一日后,便又开始了向古邦城发起了进攻。
十几天前,汉洲人在击败来援舰队后,便在距离古邦西南侧五公里的海滩大举登陆。汉洲陆军在花费了一天多时间,穿过重重密林,来到码头南侧堡垒外集结。出于谨慎原因,古邦守军并没有派出军队与其在野外交战,而是非常警惕地驻守在城堡里。
汉洲人又花了一天时间,将集结地周边林木尽数砍伐殆尽,面对荷兰守军的一侧,还挖掘了一道防御壕沟,然后建立了一座临时营地。
考虑到密林之中,没有道路,并不能通行火炮,若是汉洲陆军妄图依仗人数优势发动集团冲锋,荷兰守军不介意通过码头炮台、堡垒和古邦城三方交叉火力,对他们给予大量杀伤。
然而,汉洲人并没有如荷兰人所愿,排出密集阵型,直接附蚁攻城。他们驱使一千余土人从那道防御壕沟开始,先挖掘数道平行堑壕,并据此再沿着码头堡垒的方向,挖掘了两道蛇形交通壕,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前延伸。
虽然荷兰人修建的码头堡垒是一座典型的小棱堡型制的城堡,可以对前沿三个方向实施火力打击,但是,汉洲人挖掘的交通壕太诡异了,蜿蜒曲折,炮弹落在里面,根本无法形成连续滚动,对隐藏在其中的士兵大量杀伤。
在汉洲人的蛇形交通壕逐渐接近码头堡垒时,城头守军试图发射葡萄弹,想以密集的弹雨杀伤那些正在施工的土人,但是效果依然不理想。那些土人只要在城头火炮射击的一瞬间,蹲伏在交通壕里,完全可以避开弹雨的袭击。而且,越是接近堡垒,交通壕挖掘的也是愈深,并且还有一定的反斜面掩护。
荷兰人在面对汉洲这种攻击模式,显得一筹莫展,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在4月26日这天,古邦守军试着出城发动了一次突袭,但遭到了以逸待劳的汉洲陆军迎面痛击。他们站在平行堑壕中,好整以暇地打出了一排又一排的火枪齐射,近乎于零伤亡的代价,毙伤荷兰守军一百余人,使得古邦守军此后,再也不敢轻言出城作战。
4月28日,始终徘徊于古邦港外的汉洲战舰突然抵近港口,对码头炮台进行了轮番轰击,荷兰守军随即奋起还击,与之展开激烈炮战。
无数的炮弹砸在码头炮台的护墙、基座以及炮位上,碎石泥块四处纷飞,不时有炮手被击中,倒地惨呼。
但勇敢的炮手顶住凶猛的炮火打击,在军官的指挥下,搬运弹丸,填塞火药,放入弹丸,点火,射击,然后清理炮膛……,充分发扬了雇佣军的优秀职业素养。
炮战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码头炮台军官的粗略观察,至少有五艘汉洲战船在不同部位均中弹数发,但遗憾的是,至今也未击沉一艘汉洲船只。不过,其中一艘战船桅杆被打断了一根,要不是它见机得快,迅速退出港湾,说不定就让荷兰守军获得一份斩获。
就在码头炮台越战越勇的时候,汉洲人的战船突然发射了一种会爆炸的炮弹。虽然有一大半的炮弹在还未落入码头时,便已在半空发生爆炸。但是,就是那么一小部分开花弹落入码头炮台,也给守军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小有威力的冲击波,四溅的弹片,再加上纷飞的碎石泥块,让炮台守军的伤亡陡然增加,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有三十余人被弹片击中,或者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伤,哀嚎一片。
就在荷兰守军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投放在码头炮台上面时,南侧登陆的汉洲军队也骤然发难。已经抵近码头堡垒的平行堑壕中,突然跃起一百余汉洲士兵,他们挥动着手臂,将一枚枚炸弹点燃后,使劲地抛向城头。
猝不及防的码头堡垒守军,顿时被炸翻一片,还未等剩下的士兵有所反应,城下又抛上来数十枚炸弹,弹片飞舞,硝烟弥漫,整個堡垒城头上一片狼藉。
与此同时,十多名汉洲土人仆从兵,抬着数桶炸药,飞快地跑到堡垒城门口,挥舞着铁镐,奋力地挖掘了几个大坑,然后将炸药桶推入其中。
两名汉洲陆战队士兵,随即用火绳点燃炸药引线,扭头便朝堑壕狂奔而去。
随着几声剧烈的爆炸,堡垒的城门被炸得支离破碎,与之连接的城墙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硝烟还未散去,一队百余人的土人仆从兵挺着长矛,举着短刀,迅速冲入堡垒之中,与东印度公司雇佣军展开短兵相接。
不到半个小时,南侧堡垒即克,码头的防御整体便出现了一处缺口,汉洲人趁势督数百土人仆从部队,从后面向炮台发起全面突击。
可能是听到了码头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港口外正在轰击码头的汉洲舰队停止了射击,陆续退出古邦港湾。
荷兰的炮台守军尚未从刚才一波爆炸弹的轰击中缓过神,猛然发现身后涌来数百土人士兵,脸色顿时变了。该死的,汉洲人竟然从身后堡垒形成了突破!
在冲锋的土人士兵身后,一百余名汉洲陆战队和乡兵挺着刺刀,也跟着杀了过来。
在当日傍晚,码头南侧堡垒和炮台被汉洲军队占领,零星守军逃往北侧炮台和堡垒中,惶惶地据垒死守。
次日天明,汉洲人故技重施,继续挖掘蛇形交通壕往北侧堡垒延伸。而汉洲人占据的南侧堡垒,也进驻了十数名炮手,他们将城头火炮对准南侧堡垒,与之展开炮战,同时掩护土人挖掘交通壕。
5月1日,在码头北侧堡垒守军绝望的目光下,汉洲人通过堑壕,直抵城下,然后以一条暗道的形式,埋设炸药,将城墙炸塌。剩余荷兰守军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全部投降。
至此,古邦城外的所有防御设施全部拔除,仅剩一座孤零零的城堡,直面汉洲人的兵锋。
关于如何攻克荷兰人修建的坚固棱堡,齐国参谋部和陆战队为此已经研究和实践了数年时间。同时他们还借鉴了当年郑芝龙部攻克马尼拉城,以及陆战队在辽东攻克清军的辽阳和沈阳等一系列战例。最终发现,在面对荷兰东印度公司修筑的欧洲棱堡模式的城池,最有效,也是最能降低攻城部队损失的方法,似乎只能是土方作业模式。
如果以后世的眼光看来,汉洲人攻克古邦外围据点采用的方法,与17世纪70年代法国著名军事工程师沃邦元帅发明的平行攻城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位法国元帅,18岁参军,曾参加1667~1668年遗产继承战争、1672~1678年法荷战争和1688~1697年普法尔茨选帝侯继承战争。他虽没有在战场上直接指挥过一个军去作战,但却以其军事筑城方面的天才帮助法军打了非常多胜仗。
1673年法军围攻荷兰马斯特里赫特要塞时,首次采用他发明的平行攻城法,在敌要塞周边挖掘平行或同心堑壕和伸向要塞的蛇形交通壕,掩护步兵接近要塞护墙,用炮火或炸药开启突破口,迅速攻克当时被以为牢不可破的要塞。
这位擅长攻坚的元帅,还是一个铸城大师,当年由他设计建造的斯特拉斯堡要塞、兰道要塞和新布里萨克要塞,是当时欧洲最坚固的要塞。此外,他还发明插座式刺刀,在手榴弹与炸药包的使用和后勤供应等方面也均有建树,最终于1703年晋元帅。
沃邦一生共修建33座新要塞,改建300多座旧要塞,指挥过40次要塞攻城战,皆胜,他还建立起近代第一支工程兵部队。
沃邦的攻城战还有一个奇葩的特点,就是每逢攻坚,都携带着庞大的“参观团“。该参观团的“团长“就是路易十四。自从沃邦于1673年攻下了荷兰著名的马斯垂克要塞之后,每逢沃邦攻城作战,路易十四都要亲自督师,而且要带着一大批宫廷人士,包括:贵族及其眷属、一大批仆从、女裁缝师、理发师,及主办膳食的各色人等,均到军中观战。
他们在军队的营地旁,另建一营地,过着奢侈的生活。女宾们花枝招展,彩色帐蓬,大臣和贵族的天鹅绒、丝绸锦缎,把战场的一角变成了特殊的集市。
当攻城开始时,那支特殊的观赏团就在选定的高地上大饱眼福。看着沃邦元帅督统帅着他的士兵在泥土之中,象蜘蛛吐丝织网一样,于要塞四周构筑著平行壕及曲曲弯弯的通道。每日都有军官驰马来报告战况,“集市“的人们还就即将到来的战果打赌下注,使得营地中异常喧嚣热闹。最后,当守军放下武器时,他们还要前去参观战俘行列,可谓是奇异的盛况。
齐国陆战队攻古邦,也带着一群“参观团”,其中包括大批后勤、土木、情报,以及战术参谋,另外,还有黑山军工厂、黑山研究院、建业仪器厂、陆军学校等相关单位部门的专家、工匠和学员。他们来到战场的目的,除了验证攻克坚垒的战术是否规划安排得当,还有就是想要观察和确认部队使用的各类武器是否有效。
在古邦守军惊疑的目光下,今日,汉洲军队停止了“土拨鼠的运动”,转而由一百余土人苦力,拖拽着一门身管特别长的火炮,一步一步地往古邦城下运来。
难道汉洲不打算再进行土木作业了,改为与我们古邦守军展开一场炮战?
古邦城头的荷兰军官和殖民官员不由面面相觑,汉洲人该不会是自信过头了吧!我们据守城头,火炮借助城墙的高度,射程可是远远超过汉洲人的普通火炮。若是跟我们进行炮战,岂不是任由我们欺负?
然而,汉洲人将那门火炮远远地停驻在城头火炮有效射程外,然后开始购建炮兵阵地。
“哦,上帝!”古邦治安官塞尔吉·桑佩尔上尉惊呼一声,“那是一门巨大的加农炮!”
加农炮最早起源于14世纪,由一位德意志神职人员发明。屹立千年不倒的君士坦丁堡城墙,在1453年时也被加农炮的炮火炸得粉碎。
加农炮的出现与发展,迫使大部分的城市防御工事进行了重新设计,因为那些直立的城墙十分容易在加农炮的炮火下崩裂。
齐**队运至古邦城下的加农炮可发射重42磅以上炮弹,专门针对攻击坚固堡垒而准备。加农炮一般与同口径的其他火炮相比,有着更长的身管,因此炮弹可以获得更强的膛内压力和更快的初速,让炮弹可以射到更远的距离。因为炮弹的初速较快,所以其投射弹道衰减较慢,弹道较为平直,破除坚固防御面,也更为有效。
但是,这种威力巨大的加农炮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太过笨重,不含巨大的炮车,仅身管就重达四吨多,转移和运输极为不便,根本无法适合野战中的机动性,因而,在生产制造出来后,一直被陆战队所嫌弃。
不过,在这次攻打古邦据点时,因为齐国水师连续歼灭两支荷兰东印度公司旗下的机动舰队,基本掌握了帝汶岛周边海域的制海权,无虞荷兰人会随时再次来援。所以,为了减少攻城时的人员损失,登陆部队索性将加农炮运至古邦,想试试这种火炮对坚固堡垒的破坏性到底有多大。
“轰!”一声巨响,加农炮发射了首枚炮弹,但因为仰角稍大了一点,炮弹越过了古邦城头,飞向远方。
几个炮手立即招呼数十名土人,将火炮拖拽着重新复位,然后又降低了几分炮口仰角,准备再次发射。
“轰!”巨大的炮弹呼啸着飞向古邦城墙,然后狠狠地砸在厚实的外墙上,震碎了一大片碎石和泥块,城头的荷兰守军立时感到城墙一阵晃动,眼中也带有几分恐惧之色。
“效果还不错!”攻城总指挥徐传兴放下望远镜,笑着说道:“让炮兵继续轰击,若是两三天内能将其轰塌,倒也省却了掘土挖壕的力气。”
“这火炮也就对城墙有威胁。”苏忠福砸吧了一下嘴巴,意犹未尽地说道:“俺觉得,还是得使用那种开花弹。前几日,俺们战舰首次在船上使用开花弹轰击码头炮台,好像效果就不错,给予荷兰人大量杀伤,很是震慑了守军。”
“那玩意不太可靠,能有两三成的炮弹在敌军阵地爆炸,那就该谢天谢地了!”徐传兴摇头说道:“而且,开花弹耗费太贵了,随便一颗炮弹就值二十几块汉洲银元吧。战舰上一次齐射,近千块银元就没了。不像俺们普通炮弹,战后还可以回收,经济实惠得多!再者说了,俺们攻打这古邦,也不甚着急,慢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