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朦胧月色烟。
旧人难归,旧时难回。
长夜无尽恰有昭昭明月,世界光景几何偏偏无你,无他。
上元天官赐福,中元地官赦罪,下元水官解厄。
可日夜诵经,散财布善,却依旧未能再见。
七月十五,夜。
朦胧月色沉溺于香火,摇晃火烛熄灭于微风。
长夏将逝,依然没能放下。
古朴灵堂摆放两张照片,白烛第三次熄灭后无人再为之点燃。
有人说人死后会去往地府投胎。
有人说人死后会在奈何桥边等待相见的人。
也有人说,中元节能看到已经死去之人。
这堪称荒诞的事穆邵元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两道飘忽的身影逐渐凝实,却又在下一刻被风吹散。
后知后觉点燃白烛,耳边阴风失了冰冷,留下的轻柔轻拂耳旁,带来一道远在天边的声音:
“穆哥,我们来看你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年,稀碎斑驳的岁月稀释回忆,唯独留下两人身影。
梦过相识,梦过离别,却从未梦过再见。
甚至不敢想能够再见。
生怕扰了那轮回路。
“为什么哭?是不想见我们吗?”
眼泪无声滑落脸颊,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散成一朵无色的花。
真实与虚妄相间,似黄粱一梦。
可终究要比从未遇到要好。
穆邵元不敢问能见多久,不敢问以后还能否再见,甚至不敢确认是否真实。
尽可能压制却依旧在颤抖的声音暴露他的情绪:“见到你们太高兴了。”
“既然高兴,就笑一笑吧。”
微凉的手似是落在脸上,轻拭去那滴咸湿眼泪。
似是叹息,又似是无奈,只听那声音开口:
“该放下了。”
是吗?该放下了吗?
脱离时间的两人,往后便固定于此。
留在世界上之物会随着太阳升降而逐渐消失。
会随着海水涨退而隐去。
但一人心中,偏偏留有他们身影。
“我会放下的。”
再不舍又怎样?
他能做的只有在短暂的时间内留下美好回忆。
“绪哥,你听,我就说穆哥一定能放下的。”
安幸川一如既往的天真。
声音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仿佛从未出现。
“能放下就好。”
江绪笑着回应。
一如既往。
刚见面是夏,如今,时间快要走到尽头,夏天也快要过完。
三人相顾无言,却又聊了许多。
寂静的夜并不是月亮的舞台,如今,却为他们搭建出一个梦中场景。
他们或许是幸运的,又或许是不幸的。
“我们,该走了。”
白烛融化速度肉眼可见。
只剩下一个底座时,两人身影已经很淡,很淡。
是他过于思念下用来安慰他的虚幻,似飞向雨幕的蝶,下一刻就会坠落。
“幸得朝暮几十载,惟愿余生自安好。”
白烛彻底熄灭。
再换上新的也不会在出现。
终究是黄粱一梦。
终究是希望破碎。
带不走的是更浓重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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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中元节后忽然想写再遇,不过中元节大家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