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吗?
大小姐的心灵像是被触动了,某些遗忘的记忆在心底慢慢浮现。
少公子却是看不懂她的眼睛里的深邃,那美丽的眼睛像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任何波澜壮阔似乎都普通平常。
回未央的路其实并不远,但这北地山高路险,弯弯绕绕,走了七天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未央城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城镇,连像样的城墙也没有。
这里人声鼎沸,平安祥和,完全不像是北境贫瘠之地该有的样子。
少公子在在里独家独居,有人照顾饮食起居,除了没有自由,比他以前在侯府的生活更好。
在未央城的第十天,少公子被一声声沉重的终声惊醒。一直禁足府邸之中的他,第一次允许出门。
城中的广场上,一位身穿周府服饰的青年非常显眼。
他大概十七八岁,英俊高大,颇有一番少年英雄的模样。
他站在台上,大声说道:“乡亲们,未央的儿郎们!北迪野蛮子放话了,说要血洗我未央城,我们要怎么办?”
“杀!”
“杀光他们!”
“杀死那群野蛮人!”
这群百姓,穿着各异,有的拿刀剑,有的还拿着农具,完全没有一点军队的样子,却是个个激情澎湃,战意高昂。
与见过的北迪人相比,其实他们更像是野蛮人。
“有家室的爷们儿跟我走,其他爷们儿守家,我们去宰了他们!”
“好,走,宰了他们。”
看着这群乌合之众要去找北迪人拼命,少年忍不住问他身边的两个少年:“他们就这样去找北迪人拼命?你们就这样打仗的?”
“是啊,要不然还怎样呢?”
“这能打得过?”
“当然能!”两位少年坚定地点头,说道:“只要有大小姐在!”
“若她不在,或者有事耽搁呢?”
“这…”两人皆是无语。
少公子说道:“麻烦你们通报一下,我想见你们大小姐。”
不多会,他被带到了一处古老的宅院,又一次见到了大小姐。
此时的她,身着劲装,别有一种英气在身上。很明显,她和她身边的侍女也要准备出发了。
“你见我有何事?”
少公子来了这里十几天,对未央城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未央城是一个以大小姐周池瑶为主的地方势力,经常和北迪人厮杀。但双方都有所克制,具体原因不知。
那日周有福所指的那座山,名叫狼狗山。山之北为北迪,山之南为未央。双方以山为界,少有过界行为。
未央之地有数万人生活,可战之人近万。真正的核心战力,还是周府数百护卫。所有人当中,周池瑶战力最高。
她不过十六七岁,却在北境杀出了自己的赫赫威名。
当她的黑色马车出现,那就意味着死神降临。
“你是未央城之主,可未央的军队却是乌合之众。虽然你们总是能大胜,但总是有巨大伤亡,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周池瑶低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也是将门之后,岂不知打仗总是会死人的!”
“他们许多人本可以不死!你很强,在整个北境怕是少有敌手,每次打仗都是你一人独挽狂澜。可纵然你再强,你也不可能护住所有人。”
“你想说什么?”周池瑶表情严肃,周身似乎有种无形的气势。
“北境之人,皆是骁勇善战之辈。若治之以军,操之以勤,假以时日,当有无敌之师。拥有无敌的军队,谁敢与未央争锋?”
“哈哈哈!”周池瑶大笑出声,表情却是嘲弄:“镇北侯的镇北军尚且勉强和北迪人对峙,我小小未央,如何出无敌之师?”
“九云之地幅员万里,镇北军不过五万。九云两地又贫瘠,地广人稀,还受燕国掣肘。未央之地虽小,却是你一人做主,所有万人之骑,九云以西,岂不皆是未央之地?”
周池瑶用手捂着脸,上下打量着他,围着他转了几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才回道:“我只会杀人,不会治军。”
“我会。”少公子斩钉截铁,语气坚定。
“你会?”周池瑶不置可否,反问道:“你才几岁?”
不待少公子回答,她又说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名李昊!”
“这名字挺好,但也很不好。”周池瑶摇头,说道:“我突然记起,你好像是我的俘虏来着。虽然我好吃好喝把你供着,但你爹压根没有想把你赎回去的意思。”
“你给他送信了?”
“对。”周池瑶点头:“他不要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得凭自己本事在未央城活下去。刚才你说得头头是道,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什么意思?”
“你说得很对,守护未央是所有未央人的责任,我一个人不可能护住所有人。建设军队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我们先去把这一仗打完。你,随我出征。”
“我才七岁,未婚未娶!”
“哈哈哈!镇北侯少公子,你所作所为可不要丢了镇北侯大人的脸面!”
李昊不满:“我和他没有关系,我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要不然我给你改个名字吧。”周池瑶突然坏笑道:“万一哪天你功成名就,说不定可以大大地让镇北侯震惊!”
“如今的我,可有反抗的余地?”
“算你识相!”周池瑶点头,再一次打量他一番,道:“古人常说,公子倾城,以后,你就叫李倾城好了。”
李倾城无奈摇头:“还不如叫我小名李蛮儿算了。”
“行,以后我就叫你李蛮儿。”
狼狗山下,上千的北迪人和上千的未央人冒着风雪,远远相望。
北迪人为复仇而来,未央人为保卫家园而来。双方约定一战了恩仇,战事一触即发。
未央人骁勇善战,北迪人军事素养更高,双方一交战,厮杀声震天。
李倾城不过比刀高一点,却也不得不跟着大部队一起冲杀。
他一路逃亡,见过了太多生死,但自己真正参与其中却是第一次。
当他第一次把刀捅进敌人的身体,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一刻,仿佛死的不是敌人而是他自己,他的灵魂已经飞离了身体。
他像是已经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一直到一股鲜血喷咏在他脸上,他才清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女人,他才想起自己是来打仗的。
可她的脸上,为何有一道伤口,她不是北境几乎无敌吗?
“愣着干嘛?你想死吗?”
周池瑶的话终于让他彻底清醒了,这是在打仗。
战事一启,不死不休。
但初次杀人给他的震惊让他精神上是麻木的。不过恍恍惚惚,好像一切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