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正式以官府的形式统治北境已有八年,多数人的思想仍然停留在从前,完全没有转变到一个国家的当权者的高度。
似乎,他们仍是各家家主,只是从各地搬到了未央城,受李倾城和周池瑶的制约。他们考虑的,更多的是自己和家族的利益,没有考虑过未央这个国家和百姓的利益。
李倾城自然是没有同他们开玩笑,这次朝会上百官员中,九成以上投了商莂和秦长生为首的利己一派。仅有少数人如同叶慎一般忧虑未央的前途,他如何能忍。
朝中这些人不是没有能力,而是能力没有用对地方。李倾城与周池瑶商议了许久,早就分析出未央止步不前的原因。除了天然的地理条件限制和人才匮乏,这些人没有真正尽心尽力才是最大的问题。
念在旧情的份上,一直没有与他们翻脸。毕竟,他们于未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说得直白一点,这些人甚至不如九岭人忠诚。除了未央消灭陈家一战,他们出了点力,其他时候皆是聊胜于无。更甚至,为人处世和见识都远逊他们的后辈子侄的觉悟都高于他们。
李倾城不会急于把他们赶出未央的权力中心,因为那样会造成未央的动荡。再过几年,那些外出之人归来,外放历练之人成长起来,就是他们离开的时候。
朝堂不快,但家中喜事频生。除了周池瑶和两个小姑娘,其他人仿佛商议好了,皆有喜报传出。
唯一让李倾城感到有点尴尬的是西洲公主,极少与她亲近,却也传出消息。
她委身于他,却从来没有原谅过来。从最开始想方设法要刺杀他,到现在用腹中胎儿威胁他,态度始终没有好过。
李倾城曾尝试过弥补于她,毕竟西洲的亡国与他有着分不开的关联。他喜欢她,但是不多。毕竟,作为一个男人,谁不喜欢漂亮女人呢,更何况这还是他的战利品。
尝试过几次之后,他就没了耐心。一直以来,也没有把她当回事。可如今怀了他的骨肉,他不得不再次尝试修复关系。
“等孩子出世以后,我许你回西洲。”
李倾城自然是在骗她,他不爱她,但也绝不会让她回西洲去送死。
亡国公主,身若浮萍,命比草贱。若不是为了生存,她又怎会委身于他。她敢对他肆无忌惮,也不过是仗着他对她有愧疚。
果然,她还是拒绝不了回西洲的诱惑。西洲早不是当年的西洲,可故国难离,乡情难改。始终,她还是想要回去看一眼。
西洲的情况未央一直有关注,她唯一可能在世的弟弟,或许早就不在世了,那只是西洲大部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毕竟,西洲基本上停止了争端,前朝王子也失去了价值。
她也明白这一点,但仍然想回去看看。见不着故人,故地重游一番也是好的。
终于哄好了西洲公主,清河王氏之人求见。
李倾城带着王瑗,正式接见来自清河郡的客人。
见到来人,王瑗怎个人就不自在了,和猜想的一样,王家派来的代表真的是她亲爹王郁。
父女许久不见,自然免不了一阵叙旧。可叙旧之后,她与李倾城的关系问题就不得不摆到台面上来说。
早就支开了外人,李倾城也不客气:“我未央并非纯正的中原国家,我李家也有草原血统,兄终弟及又怎么了?她可是写进了我李家族谱的人,是我的女人。”
“若此事传出,我清河王氏,有何面目面对世人?”王郁父愤愤不平。
“传出去?你传出去?她传出去,还是我传出去?”李倾城反问,并且提醒道:“可能会传出去的人,坟头草怕是已有一丈高了。”
李倾城既是在说明事实,也是一种威胁。别以为你是他父亲,你就可以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这是李倾城人生的污点,少不更事的他,出好男女之事的好奇,情迷于知性懂事的王瑗,冲动之下做了错事。少时的他,被周池瑶压制得太狠,她是唯一的救赎。
他没有很爱她,却也很在乎她。她是他第一个女人,还为他生了两个女儿。这是他的女人。
“你……”
李倾城坐在那里,直接当着他的面,让王瑗坐在他的怀中。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你远道而来,应该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吧?岳父大人!”
这句岳父大人,一下子就击溃了王郁所有的心理防线。
这可是未央的王,多有妻妾最正常不过。李倾城一句“岳父”代表着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听闻未央人才匮乏,我王家有麒麟儿出世,不知未央君上可有意否?”
这才是王家派他来的主要原因,而不是因为王瑗给他写了几封信,他思念女儿得紧。
王瑗与他的感情并不深,从王瑗被送往云洲开始,她对王家就没有了多少感情。李倾城让她与王家联系,其实也是为了从王家弄几个人回来。
清河王氏,声名在外,李倾城很难不动心,尤其是未央是真没有什么可用的大才之人。
“王家若是舍得,我自然是欢迎的。”李倾城开口:“但我却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岳父大人有没有兴趣?”
“什么提议?”
“岳父大人少时也曾为官,久不得志才辞官归家。我未央本主兴才匮乏,不知道能否请岳父大人出山?”
李倾城的话让王郁心动,他非没有才能,而是从来没有机会展示自己。李倾城如今给了他这个机会,他拒绝不了。
王郁提出疑虑:“若我入了未央,那我王家麒麟儿……”
“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也可以。”李倾城说道:“有一个消息也不妨告诉你,未央避开魏国眼线,已偷偷攻下关中之地,现在是非常缺人的时候。”
“什么!”王郁震惊。
在他的视角里,魏国前脚从关中败走,未央后脚就去关中捡了便宜,这胆子可是真大。
李倾城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拒绝不了。
“不仅是你,你所能拉拢之人,皆可以来未央。清河王氏不算什么,我许你在未央建一个未央王氏。未央尚弱,可有你王家精英主政,不出十年,未央必成北方强国。”
李倾城的话,既许特权,又拍马屁,没有人拒绝得了。
“好!”
一个字就够了,李倾城要的只是他的答案。
“周子兴!”
“末将在!”
已经长大的周子兴,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英姿勃发,声音洪亮。王郁一看,简直吓了一跳。王瑗曾告诉他,未央武风盛行,人人善战。
一脸稚嫩的周子兴,却有了将军的气势,他如何能不惊。
“还不见过王大人!”
周子兴对着王郁行礼:“末将周子兴,见过王大人!”
李倾城对王郁说道:“岳父大人可带他回去,族中若有合适女儿,也可许予他。他虽然年轻,手上却是不下一百条北迪人的性命。你一路的安全,由他负责,比你的人可靠得多。”
王郁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他能独当一面之前,皆由你差遣。若是能与王家再结新好,自然是更好。”
听到李倾城的话,王郁心中凛然,能成为未央的王,果然不简单。
就凭周子兴这少年英雄的模样,王家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哪个能不心动。李倾城不仅要招揽他,还要从王家挖更多的人过来。
知道李倾城的心思又如何,他是真的拒绝不了。
王家声名在外不假,在各国朝廷都有人担任重职不假,但还没有人能够比他王郁走得更远。李倾城叫了他一声“岳父”,就意味着,他王家的血脉有机会争一争那个位置。
他要做的,就是为还没降世的他创造一个强大的后盾力量。
“清河路远,也不必急于一时,乐儿快要被送走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岳父既然来得巧,不如与她见上一见。”
李喜儿四岁了,早该被送走,但王瑗反对,李倾城心软,便同意多留一年。恰好王家要派人来未央一探究竟,猜想有可能会派王郁前来,所以便一等再等。
李喜儿年幼,乖巧懂事,礼仪周全,简直像教导有方的大人一般。
王郁心喜,仿佛看到了某个人以后的样子,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
最后一张牌打出,李倾城知道,王家的当代天才们,将尽归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