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攻势凶猛的唐军兵临安塞，守军依军令后撤府城。
    兵不血刃拿到延安门户后，骄横的唐军丝毫没有止步的打算，第二日便全军南下，威胁肤施。
    第三日，秦唐两军前锋在延安府城西北相遇，激烈的前哨战打响。
    “恁娘，不是坡地山峁就是沟沟坎坎，就没个平整地。老子的马都快跑废了！”靠着一手精良骑术加入禁卫军的什长李有粮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道。
    到处都是梁塬，马蹄踏过，尘土飞扬，斥候们免不了吃些灰土。
    又是起伏不定的地势，极耗马力，眼瞅着心爱的大牲口吃力地爬上爬下，李有粮心疼的紧。
    “可拉倒吧，李头，咱们兄弟几个就你家那口子最精贵。战时倒也罢了，平日里竟也时不时地喂些豆子。瞅瞅这一身膘，要是您这宝驹都能跑废，俺们这些命贱的坐骑怕不是早就歇菜了！”
    下边的兄弟听什长抱怨，忍不住翻起白眼。
    “瞧你们那熊样，这东西是咱们骑兵吃饭的家伙，平日里不伺候舒服了，战场上哪能跑起来？”李有粮笑骂道：“你把去刘寡妇家献殷勤的劲儿使一半出来用在战马上，保证你屁股下面那个也能胖一圈！”
    “老大你还是个雏，不知道这女人的好。等你尝过了滋味就知道，这床上的母马可比马厩里的好太多了。”打趣的下属懒洋洋回道。
    李有粮脸一黑。奶奶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平日里嘻嘻哈哈习惯了，这帮子混蛋竟然敢编排起上司来了。
    要不是老子眼光高了些，想找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至于拖到现在还单着。
    正要给这混账点颜色，却听见负责警戒的小七大喊：“有敌人！”
    右手搭起凉棚，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的黄土梁上，几名唐军驻立，似乎在探查地形。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们一行人，打马下得土塬，往这边奔来。
    弃了地利不要，非要下来死磕，倒是挺大胆。
    李有粮数了数，对面六人，自己有八人，六比八，优势在我。
    麻溜的，开工。一声呼喝，招呼七位同袍一起，开始控制战马小跑加速。
    提速的同时，李有粮从背后拿出火绳枪，双腿夹紧马腹，在颠簸的马背上装药点火。
    繁复的射击动作尚未完成，便听到对面几声枪响，耳边传来两声惨叫，夹杂着重物坠地的声音。
    不用说，定然是对方先开火了。恁娘，这帮孙子，还全是高手，竟然都能在马上射击。
    这种高难度动作，李有粮小队包括他自己也只有两人做得到。
    在起伏的大牲口上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情绪，抬起火绳枪，对准打头的唐骑，扣动扳机。
    “砰”一声，打中了。李有粮的笑容尚未浮现出来，便被不可思议的表情所取代。
    卧槽，见了鬼了。敌军只是晃动了两下，子弹的强大惯性消失后便重新坐稳，甚至顺势抽出了骑枪，平指向前，压根不见受伤的模样。
    虽然骑兵铳相较于步兵重铳，既短又细，威力远远不如，但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厚实的扎甲也做不到丝毫无损吧。
    如果李有粮能够拿到中枪敌军的半身甲就会发现，这块整体锻造的板甲本来凸起的部分已经凹陷了一大块。
    空腔的形变吸收了子弹的冲击力，减少了直接撞击对身体造成的伤害。甲胄主人最后承受的动能已经不足以造成战损。
    当然，眼下可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时机。战场上的不利形势让李有粮陷入了危险中。
    远程鸟铳射击的结果是零比二，双方人数差距被拉平。弓箭倒是伤了对方一人，但并没有让其丧失战斗力。
    完成加速的马匹很快交错而过，四五米的骑枪和锋利的马刀斩劈直刺，带出一簇簇鲜血，洒落到黄土高原干涸的土地上。
    凭借着一身好武艺，李有粮把敌军斩落下马。但一轮冲杀过后，清点部下，却发觉已经八去其五，其余两人还都带着伤。
    刚才还拿自己开玩笑的胡三已经在近战中被砍断脖颈，从那匹瘦马上跌落下来。
    一声叹息，小李同志甚至没有回身细看敌军情形，便带着仅剩的两名同袍继续前行，绕路沟壑脱离战场。
    当晚，城西凤凰山大营，白起眉头紧锁。
    “自安塞南下的唐军约莫有四五万人，主将是李靖。眼下已经确认的十二磅重炮至少有二十门，还有超过一百门三磅和六磅野战炮。。。”
    “斥候接战不利，儿郎们损失惨重。敌军配备新式火器，无需火绳，燧石击发，方便于马上射击。有些精锐还配备有两三把燧发手枪，近处突袭，难以抵挡。”
    “还有敌军的甲胄极好，骑铳难伤。马匹亦较我军为佳。。。”
    “唐军的野战炮也极为轻便，小规模交战时，时常有骑兵拉着三磅、六磅炮快速机动，轰击丘陵土塬上我军据点。”
    “前两日在府城西北布置的二十多个小寨已经被拔除大半。最迟明日午后，唐军就将清理掉我军所有外围屏障，进逼城墙附近。。。”
    李信汇报的越多，白起额头上的川字便越紧。
    待到最后，忍不住大声问道：“这唐军，就没有什么缺陷吗？”
    李信一愣，老实回答道：“唐军人数处于劣势，仅有我军之半。”
    白起苦笑一声：“想不到我打了一辈子仗，有一天会被人数远远不及的敌人压上来主动进攻。”
    李信也是面露愤然：“唐军嚣张太甚，不如全军突击，让他们晓得大秦甲士之威。”
    “不行！”白起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我们赌不起。”
    一把梭哈定胜负容易，但若是输了，关中平原就再也没有机动兵力了。
    大秦虽拥兵百万，但一般不会动员到这种地步。
    征兵制下，除却少量常备军，平日里都还要料理田产。尤其此时正值农忙时节，更不会轻易集结。
    唐军主攻宋国的形势下，又何必那么紧张？
    所以前期只是征集了二十万农兵，加上十二万常备军，总兵力三十万出头。
    五万人西御蒙元，十余万人东守渡口，北疆再放几万，能够随时听用的不到十万。
    要是在这里折损一半，咸阳城都有被围的风险。
    “凤凰山和宝塔山两处大营可加固好了？”白起问道。
    “一应防守器具均已准备妥当。”李信回应道。
    两座山峰紧挨着延安城，扎下营寨，可成犄角之势。
    又是附近的制高点，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好，明日便先见识见识唐军重炮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