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凤凰山大营的秦军推倒寨墙，填平壕沟，排成一组组方阵前出进攻的时候，对面的唐军就显得悠闲多了。
    没有被重炮骑脸的燧发枪军团按部就班地完成集结，在中式行军鼓——安塞腰鼓的鼓点声中，依靠严格训练成就的肌肉记忆机械前进。
    随着距离的拉近，对面秦军大阵中的炮子开始往唐军队列招呼。
    虽然准头不怎么样，看上去倒也声势浩大。
    不过这种程度的炮击是吓不到新晋云骑尉，大唐勇士冯汉思的。
    不过是些气密性极差的佛朗机炮，除了射速快，一无是处。这么远的距离，能有个什么准头。
    放在欧洲，都是爷爷辈的老古董，早就被淘汰的垃圾，也就这些没见识的秦国人当个宝。
    再瞅瞅敌军的队列，还有大批的长枪、刀盾兵，远程兵种拿的竟然是连落后的斯拉夫人都已经扔掉的火绳枪！
    看兵器和阵型，连古斯塔夫时代都不如。
    久经沙场的冯汉思对于胜利毫不怀疑，甚至已经开始憧憬战后的奖赏，想象着自己加官进爵的场景。
    冯汉思原名汉斯，至于姓氏嘛，这个不重要，反正作为一个半农奴，肯定跟高贵的“冯”字扯不上关系。
    因为出身太低，家境贫寒，汉斯同志只能发扬德意志人的优良传统，成为一名刀头舔血的雇佣兵。
    但即便是干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汉斯的收入仍然微薄。
    这年头，不要命的穷鬼太多了，雇佣兵的行情实在不怎么样。
    大北方战争结束后，已经两年多找不到雇主的汉斯，准备花光积蓄买张前往新大陆的船票，去美洲闯荡一番。
    听说那边的印第安人贼喜欢剥头皮玩，兴许自己还能继续重操旧业，给商队当个保镖啥的。
    不想遇到了招募老兵的大唐使团，打听到待遇的汉斯二话没说，上了驶往东方的帆船。
    比起前途未卜的新大陆，能拿出真金白银的大唐帝国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
    事实证明，汉斯同志做出了这辈子最英明的决策。
    战场上浸淫十几年的老佣兵凭借着一手一分钟五发的神速射击，得到了前来验收的帝国皇帝的赏识，现场被授予骑士爵位，旅帅之职。
    云骑尉，可不就是骑士了？冯汉思同志如此理解。
    想不到我汉斯也成了贵族了。
    在听到翻译的再三确认后，身高一米九满脸胡茬子的德意志佣兵哭得像个四百个月大的孩子。
    天可见怜，在欧洲那烂地，从来都是龙生龙凤生凤，农奴的儿子把地种。
    想要做贵族，要么得会投胎，要么得花上大价钱购买。
    在这里，神奇的东方，竟然连乞丐都能成为皇帝，出身低微而能成就高位的数不胜数。
    为了能够更好地效忠皇帝陛下，做一名忠勇的骑士，汉斯努力学习汉语，扔掉了短袖上衣和宽松裤子，换上汉式袍服，头发不再蓬松，而是梳理整齐，挽成发髻。
    当然，一个汉名更是重中之重。汉斯把自己的汉姓定为“冯”字，并且立下宏愿，要成为一名将军，取得爵位。
    大唐海纳百川，有的是外族大将。高丽人做得，突厥人做得，铁勒人做得，没道理我日耳曼人做不了。
    到时候衣锦还乡，让老家的容克土豹子们看看，农奴也有翻身的时候。
    战场上跑神的冯汉思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带领一百名部下，在敌军愈发稀疏的炮声中稳步向前。
    可怜的秦军炮队，刚拉出来就被唐军的同行集火，等两军距离拉近，猎兵们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收割炮手的性命。
    谁让大秦这边既没有对射的散兵，大炮的射程又近呢？
    换成欧洲战场，哪个猎兵敢这么玩？敌军一发霰弹过去就成马蜂窝了。
    等到了火枪对射距离的时候，秦军的大炮已经损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也见势不妙赶紧撤回阵后，由着唐军的同行发威。
    宽松的战场环境让大唐的炮手们好整以暇，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水平。
    反正敌军威胁不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就当训练场上实弹射击那么耍就行了。
    于是十二磅重炮在后，六磅、三磅团炮在前，雨点般的铁球砸进队列，还没到火铳发威的距离，秦军的大阵就稀疏了不少。
    等后排的士卒补上空位，又被霰弹风暴扫了一轮。
    损失这么惨重，这些黑衣甲士依然坚定向前。
    终于到了排队枪毙的时候，秦军前排的火铳兵架起枪叉，点燃火绳，首先发起攻击。
    一轮齐射过后，唐军的队列依然完整。
    本来火绳枪的队列就比较稀疏，前面行军过程中又遭遇敌方炮火打击，看到唐军似乎没有披甲后，秦军提前击发的决定又使得准头进一步降低，致使战果寥寥。
    唐军的队列没有任何的停歇，在秦国小卒清理药池、装填火药的时候，依旧以每分钟七十五步的速度前进。
    九十、八十、七十，一直到了五十米的时候，冯汉思听到左侧传来口令：“全体，停止前进。”
    严格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让鼓手迅速打出相应的鼓点。
    汹涌向前的红色海洋像是撞击到了一堵巨墙般，瞬间停下。
    “举枪！”口令再次从远方传来。
    经过层层转述，迅速传达到了最前线。战士们把肩扛的燧发枪放平，对准前方。
    对面的秦军火枪兵尚未完成第二发子弹的发射准备工作，便听到远远传来一声“开火”。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密集燧发枪阵打出的浓烟弥漫在战场上，空气中全是火药燃烧的刺鼻气味。
    连续三次排枪射击，秦军阵列中惨嚎不止。最前面的两三排仿佛被镰刀扫过的韭菜，尽数倒于地上。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当秦军前排远程兵种损失殆尽，近战勇士卡着火枪装填的空档开始冲锋的时候，才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绝望。
    什么空档，压根就没有空档。
    连绵不绝的火力倾泻在披甲长枪刀盾兵身上，无畏的战士们一批批倒下。唐军阵前三十米成了一道死线。秦军的尸体一层层堆叠起来。
    最终，第一波冲锋的勇士尽数阵亡，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冲到了阵前十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