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我们是被冤枉的,放我们出去!我们是被冤枉的!”
乔一一拼命拍打监狱的牢栅栏,急得焦头烂额,他在这里多关一天,那么家里无人照料的母亲和弟弟便多一分危险,一想到此,乔一一拍打栅栏的手劲又加重了几分,无论如何他现在都不能坐以待毙。
况且这牢房内蟑蜘鼠蚁一应俱全,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乔一一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
反观陈阿狗却淡定许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窝在稻草堆上怡然自得,打从被一帮官差莫名其妙破门而入,再到用牵强附会的理由扣押至此,陈阿狗没有一次想过抵抗,反倒乔一一据理力争、负隅顽抗,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停。
陈阿狗感叹于那两位长舌妇乱嚼舌根的本事,当真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临走时那幅小人得志的嘴脸,饶是陈阿狗都差点没忍住动手。
不过现在事已至此,无谓的挣扎只会火上浇油,而陈阿狗也早就有了大致的猜想,只不过他没料到官府敛财竟也如此明目张胆。
“乡巴佬,你竟然还有闲情坐着休息?快起来,和我一起把牢头叫来,快起来!”
乔一一嗓子都喊哑了,可是半天都没有一个狱卒搭理他,离他最近的狱卒竟然依着牢房在自顾自的把玩牌九,距离乔一一不过四五步,可这名狱卒研究牌九入了神,对乔一一的呐喊充耳不闻,这让乔一一愈发焦灼,束手无策之际乔一一一回头看到陈阿狗正悠哉悠哉的坐在稻草堆上做白日梦,当即火冒三丈,不由分说一把将陈阿狗从地上揪起来。
“唉?”
陈阿狗一阵愕然,他领教过乔一一的怪力,可没想过乔一一的力气居然可以这么大!
不过一个闪神,陈阿狗就如同小鸡仔一般被乔一一单手提拉起来,陈阿狗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乔一一的身侧。
乔一一心急如焚,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一定要说服牢头放了自己,而第一步就是让门口那个狱卒向牢头带话。
“别愣着了,快和我一起喊!咱们得快点出去!”
乔一一又扯了两嗓子,狱卒依然无动于衷,陈阿狗虽然站在身旁,可是并没有按照乔一一的吩咐去做,乔一一见陈阿狗还不帮腔,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抡起巴掌在陈阿狗的背后狠狠拍了一掌,以示警戒。
“乡巴佬你干什么呐?哑巴了吗?”
乔一一怒不可遏,狠拍牢房栅栏发泄内心不忿,手劲更胜方才,如此危难之时陈阿狗非但不相助一臂之力,甚至还袖手旁观,毫无义气可言。
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却害苦了陈阿狗,此刻他只感体内气血翻涌,脸颊两侧通红,乔一一这一掌堪比武林高手,没有丝毫防范的陈阿狗差点口喷鲜血,若不是陈阿狗内力不俗,怕是现在已然倒地不起。
“问你话呐,说话呀。”
乔一一见陈阿狗扶着栅栏缄默不语,还拿起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药丸囫囵而下,一副奇怪模样,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乔一一再想连着来一掌,手在半空刚刚作势,陈阿狗见状立刻脊背发凉,连忙上前拦下乔一一的手掌。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咱先别急,先别急,你别担心,我保证今晚你娘和你弟弟就能醒过来,我开的方子虽然不是立竿见影,但是自己下床还是可以的,所以你别担心。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图财,咱只要花点钱就能出去了。”
陈阿狗的口齿从未这么清晰明了,三句并两句,更是拍着胸脯保证,极力说服乔一一,希望他可以暂时冷静下来,并且将自己猜想的脱身之法也一并告知了乔一一。
乔一一越听陈阿狗解释,眼睛越眯得细微,直至满眼都是质疑和不屑。
即便药坊的张老头啧啧称奇陈阿狗的药方,乔一一还是无法相信陈阿狗所言,单就一碗汤药和一枚不知名的药丸,就能让卧病在床许久的弟弟和娘亲恢复自理能力?
“就你?你个赤脚大夫能保证啥?还说的头头是道的。”
陈阿狗这回是真的要被乔一一气得吐血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陈阿狗刚欲好好反驳,却被乔一一直接忽视,抬手阻止,还没等陈阿狗回过神来,乔一一已经又回到了先前的状态,一边拍打着牢房栅栏,一边大声疾呼道:“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陈阿狗被乔一一这一出弄得不知所措,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再看牢房外,刚刚那名沉浸于牌九的狱卒居然神色慌张,匆匆忙忙地将手里的牌九收到腰襟里,最后连襻扣都忘了系起,只得胡乱将外衣襟相互耷拉,草草了事。
再下一刻,一位尖嘴猴腮,眼眶凹陷,胡须稀稀拉拉的中年男子慢悠悠的来到了狱卒的面前。
正是乔一一苦苦呼唤的牢头。
狱卒显然没料到这个时候牢头会出现,弓着身子讪讪一笑,并下意识用双手挡在腰襟前面,还没等狱卒开口,牢头不由分说狠狠扇了狱卒帽沿一下,差点打落狱卒头上的帽子。
“说了多少次,说了多少次,怎么就不长点记性,轮班的时候别玩牌九,怎么就记不住呐。我看你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
牢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意其他犯人的目光,当众呵斥狱卒,而狱卒也没有丝毫羞愧,只是单纯的惧怕牢头。
“老大,这不是最近手气有点背,想多练练手早点回本嘛,这次我保证,只要能回本,我就收手再也不去赌档了,真的……我发誓……”
狱卒一副信誓旦旦的态度,当真举起三指想要对天发誓,奈何牢头早已看穿狱卒的伎俩,亦或是说赌徒其实都一个样。
牢头的右手在半空中摆了摆,示意狱卒不要再惺惺作态,接着牢头极为不耐烦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吧,这次又输了多少?”
“不多……嗯……不多。”狱卒低垂眼眉,支支吾吾道。
“不多?不多是多少?”牢头叮问道。
狱卒见牢头咄咄逼问,实在瞒不住,便只能横了心说了实话:“六十两。”
“六十?两?你……”
牢头瞪大了双眼,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里的狱卒每月不过三吊钱的俸禄,哪里来的六十两闲钱去赌档挥霍豪掷。
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牢头今天并不打算找狱卒的麻烦,因为有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一件恐怕能让他掉脑袋的大事情。
“滚滚滚,快给老子滚,今天别让老子看到你!”
牢头对着狱卒的小腿连着踹了三四脚,狱卒不敢吱声,唯有赔笑,见牢头不再追究,暗自庆幸后便逃之夭夭。
牢头见狱卒没了踪影,立刻换了副面孔,神情紧张,抖抖索索地扫视每一间牢房的门牌。
“玄字十五号……玄字十五号……”
牢头口中不停默念,殊不知这玄字十五号的牢房就在自己眼前。
正是关押乔一一和陈阿狗的牢房。
待一再确认就是眼前的牢房无误时,牢头瞬间大喜过望,急忙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可不知是不是老天捉弄自己,他竟然找不到玄字十五号牢房的钥匙。
望着手里盘根错节的牢房钥匙,牢头急得抓耳挠腮,就在牢头绝望之际,一只手从牢房的栅栏里面伸了出来。
“这把。”
牢头定睛一看,还真是玄字十五号牢房的钥匙,当即喜出望外,一边向乔一一道谢,一边打开牢房的大门。
“哪位是陈平风陈大夫?”
牢头满脸堆笑,拱手一礼,打量着面前的乔一一和陈阿狗二人。
乔一一和陈阿狗相视一眼,不明所以,乔一一是不知道陈平风何许人也,陈阿狗是不知道牢头意欲何为。
三人就这般你看我我看你,周围喊冤叫骂之声不绝于耳,但三人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没过多久陈阿狗开口打破了沉默,用半信半疑的声音回道:“我是陈平风。”
牢头先是一怔,随后上下观察陈阿狗的样貌和穿着,不知暗自嘀咕了什么,又和陈阿狗确认了户籍和路证后,连忙脸上堆笑,让开一条道,恭维着陈阿狗说道:“陈大夫这边请,这边请,是我们犯了浑,扰了您的大驾,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牢头一个劲如点头捣蒜一般向陈阿狗致歉赔笑,乔一一看得云里雾里,陈阿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陈阿狗可没放过这个机会,不动声色颔首之后,佯装大步流星的朝着门外走去,牢头并未阻拦,点头哈腰巴望着陈阿狗,乔一一见状忙跟在后面,岂料牢头侧身挡住了乔一一的去路。
“你谁啊?”
牢头白了乔一一一眼,满脸不屑,以为乔一一是浑水摸鱼想要逃出大牢的犯人。
陈阿狗停下脚步,飘飘然一句。
“他是我的随从,还请牢头通融通融。”
牢头闻言再次仔细观察乔一一,暗自腹诽:“大人物一般都会带个打杂的下人,我怎么忘了这茬。”接着再次侧开身子,向着乔一一作揖赔礼,接着一马当先领着乔一一和陈阿狗离开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