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良禽择木而栖
作者:画七   和男主同归于尽后最新章节     
    第30章
    薛妤在城南待太久,相反,转身去了个溯侑想的地方。
    云迹酒楼一层层铺着琉璃瓦的房顶,薛妤溯侑肩对肩坐着,间隔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一垂眼,就能将周围大小酒楼,热闹街道尽收眼底。
    因为捏了个隐匿身形的小术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不他们。
    很长时间有说话,太阳天穹正逐渐往西边倾斜,最后洋洋洒洒落下漫天碎金,那颜『色』又几经变幻,最后了夜晚灯笼照出的温柔橘『色』。
    皱着眉思考,将整件事一遍又一遍往后推,直至晚霞温温柔柔落了满身,才突的转了下手腕。
    在这期间,不说话,溯侑也开口说话扰。他安安静静地坐着,衣摆被风吹得左右游曳,人却纹丝不动,若不是那双漆黑的瞳仁偶尔微动,整个人便像一幅着墨极重的画像。
    见终于有起身的趋势,溯侑脸上神『色』才也跟着鲜活起来,他动了动唇,低声道:“女郎,司空景师兄弟佛女都已执法堂了。”
    薛妤点了下头,偏了下身,看向溯侑,问:“可有哪里不懂?”
    溯侑鸦羽似的长睫如蝶翼般上下急促地动了两下,像是经历了瞬间的撕扯挣扎,而后坦然点头,道:“有。”
    他生来多智,在闯出一番风浪后也见识过诸多诡谲山水,深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上强大的人比比皆是,可唯独在头脑这一块,未有不如人的时候。
    哪怕是跟在薛妤身边后,朝年那圣地出来的,也常常晕头转向,执行任务后,往往已经懒得己折腾,薛妤让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唯有他,时时能跟上薛妤的思路。
    除了这一次。
    他想了一下午,隐隐约约有所察觉,却又每每卡在关键的点上推进不下去。
    说的是三日之内,完这个任务,而他们唯有一个任务,就是寻找尘世灯。
    尘世灯被城南某家巨富人家买走,又跟年提供借运邪方的方士有牵扯,他们来宿州追人,才开了个头,就遇上柳二被杀,捆上定魂绳一事,之后查访谢家,带出方才那位带有身孕的女子。
    这是一天之间发生的事。
    他们来宿州,才一日,甚至一日都不。
    每一件都疑云重重。
    灯在哪,方士在哪,甚至杀害柳二的妖是哪位,部都不清楚。
    三日之内破案,属于天方夜谭。
    可说这话的人是薛妤。
    薛妤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做有把握的事。
    “今天早上,你提醒我,大妖杀人,意在挑衅试探我们的实力,这说法,对了一半。”薛妤长往下俯瞰下来来往往蚕豆般大小的马车路人,道:“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用这方式去挑衅实力身份都『摸』清的敌人,他能活现在,不可能大这份上。”
    “可他确实这么做了。”
    “不仅做了,还做得那样彻底,连定魂绳都用上了。”薛妤微微抬着下巴,神情专注,在脑海竭力还原时那个情形,“不说定魂绳是多么阴损的路数,会不会反噬身,单说那根绳,本身就是件擒拿的上好灵宝。”
    “他杀柳二若真是路见不平,临时起意,又或者说是向我挑衅,有千万方法,或将人处以极刑,或千刀万剐,样样都能让人生不如死,尝恶果,可他偏偏选了最极端的方式,这方式,有一个特点,便是永生不得解脱。”
    薛妤伸出长指,随意地点了点他们脚下的云迹酒楼:“这酒楼位置极好,太阳一出,必能照这个路口,而被定魂绳锁住的柳二,作为最惧光的鬼魂,将日日生活在阳光的曝晒下。”
    “费了件上好的灵宝,冒着被我捉的风险,还是铤而走险这样做了,能证明一件事——柳二干了令他情绪失控,无法保持智的事。”
    “他那女子有关系。”溯侑轻声道:“我之想过这一层,女子有孕在身,即使是不能出现在人的外室,也不至于身边连个奴仆都不配,如果真这样不在意,又何必租赁城南的宅子养着。”
    “可那女子,言行气息都十分正常,是个普通人。”
    “是。”薛妤点头承认,看了看沉下去的太阳,道:“所以我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需要司空景答,一个需要佛女答。”
    “先去吧。”
    说着,薛妤起身轻飘飘屋顶跃下,像片天而降的落叶般出现在人渐渐少起来的街道边,溯侑才落在身边,就见头,看了眼他,认真道:“你这样,很好。”
    溯侑怔了怔。
    “不懂就是不懂,你不懂我才好教你。”薛妤一字一句道:“你不懂,还死撑着不说,我就是有心想教你,也无下手。”
    薛妤这样的『性』格,平时话都不说几句,若是方才问溯侑懂不懂时,得的是一个懂的答,那势必不会再开口解释那一堆。
    这情况下,若是溯侑真强撑着不懂说懂,那之后的事件,他也能跟朝年等人一样,说什么做什么,再也跟不上的思路步伐。
    薛妤说得煞有其事,因为经历过这样的事,不止一次。
    松珩脾气好,『性』格好,对芸芸众生总能抱着一不求报的善意包容,不可否认,这是他千年间一再吸引薛妤的闪光点。甚至他跟不上思路节奏的时候,也是无奈地现出一笨手笨脚的坦然。
    可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好『性』格就变了一不知的逞强,好似承认己不如是什么丢人的、难以启齿的事,即使有不懂的地方,也绝不开口,绝不提问。
    薛妤不明白。
    但忙,很忙,忙时间去问,要他说“懂”,便绝不再说二话,要他不坏的事。
    溯侑反应过来,他倏而弯了弯眼梢,道:“我不会。”
    他是石隙拼命生长出的细芽,会抓着一切机会往上攀爬。
    见状,薛妤的话语也软化了些,道:“等我问过他们,猜测证实之后,跟你细说。”
    执法堂时,司空景兄弟一下大门口迎上来,者道:“朝年小兄弟通知我们执法堂等姑娘,姑娘可是有尘世灯的线索了?”
    司空景的师弟也适时出声:“如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请薛妤姑娘不必避讳,直言吩咐。”
    “用不上。”薛妤一边脚步不停往停尸间走,一边冷声道:“联系你们师父,问他这几天查尘世灯的来历,查出什么东西来了。”
    说起这个,司空景连话都说不上,有苦笑的份。
    有其他原因,主要是这位紫薇洞府的掌门人,说起来也是世人眼仙风道骨的人物,可实在是太不靠谱,不靠谱任谁听了他的话都会生气的程度。
    几年把尘世灯往雷霆海上一丢,就再管过,后来尘世灯丢失,他无所谓地朝徒弟们摆手,说得那叫一个风轻云淡,信誓旦旦,说那不过是个用的东西,骗骗人用的。结果过多久,改口了,火急火燎打发司空景师兄弟两人来找灯,说那灯不找着,对宿州百姓来说是大灾难。
    薛妤早上问他,那灯有什么用,怎么就有大灾难了。
    那掌门支支吾吾着答不上来,好半晌才说那灯是他机缘巧合下得的宝物,那灯也一直认主,因此并不清楚这些,说那灯丢失会有大灾难是因为年他得灯的同时还得了一本书,书上第一页写着若有一日,书泛灵光,则灯有变故,需要速将灯放书旁,否则恐生大事端。
    薛妤又问那书里还写了什么,灯的具体用途,结果那边说他现在去翻翻看。
    司空景在一边听着,脸都热得慌。
    好在查了一下午,总算查出点东西来,司空景收敛神『色』,一本正经地:“家师才传了信过来,说尘世灯外貌会随着所处环境而变化,挂在树上,就是样式新颖的宫灯,放在桌上,就是家常点的油灯。”
    “灯的效用也查出来了,有很多,大的小的,灯若是认了主,可以灵器用,里的火芯能起烧灼的作用,除此之外,还有遮蔽气息,镇压、安抚阴寒之物的作用。”
    薛妤脚步放慢了点,捡最紧要的问:“书泛灵光,代表灯有变故,是什么变故?”
    司空景默了默,再开口时声音都低了点:“一般,灯正常使用时,书是不会有变化的。可这灯特殊就特殊在它还有个用处,它能听主人吩咐,将方圆数百里、千里的阴气,秽物引一个地方聚集起来,并且,它能遮蔽气息。”
    薛妤一下停了脚步。
    “简单来说,这灯用好了,对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来说,就是圣物。”司空景也跟着停下脚步,总结道:“既能引阴气聚集,又能做悄无声息不被人察觉,这肯定不是正道手段,很有可能是有什么百年怨婴,鬼童要出世。”
    “若真在宿州城发生这样的事,对这里的百姓来说,确实是一场灾难。”
    薛妤溯侑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想起了独一人住了城南一座宅子的女人,以及那微微凸起,遮都遮不住的肚子。
    沉默半晌,薛妤朝司空景兄弟丢下一句“我知道了”,接着脚步不停朝停尸间走去。
    停尸房内,善殊微微垂着头,手指一根一根落在柳二的脸上,像是在认真感受什么。
    在这个过程,九凤百般无聊地拨弄着己晶莹剔透的指甲,时不时脑袋一歪,像是被那股气息臭得脾气一样精准地倒在桃知肩上。
    薛妤进来,两个人同时抬起头。
    “尸体看过了吗?”薛妤朝善殊颔首,开门见山问:“有什么发现?”
    “确实有。”善殊擦了擦手,看向薛妤,神『色』格外凝重:“阿妤姑娘让我过来看,是不是早就有这猜测?”
    “是,但不肯定。”薛妤将柳二旁边放着的定魂绳勾在指尖观察了会,道:“定魂绳上对峙时,我能感觉另一边浓郁的妖力,可这尸体上,耳边那一处伤,像是被禅杖挑破的,再认真感应一下,确实透着点佛门功法的意思。”
    善殊站直了身体,冲着疲惫地点了下头,道:“阿妤姑娘猜得错。我们北荒有说法,有僧大道,因执念入尘世,沾人命,染杀孽,融入妖血妖珠后行走世间的,被称为妖僧。”
    轻吁出一口气,摇了下头:“我算是知道我为什么会抽这个任务了。”
    九凤一听,扯着桃知的袖子懒懒笑了一声,『露』出点兴味的神『色』:“你们两这是干嘛,打哑谜呢。”
    “遥想。”桃知第无数扶正的身体,温柔提醒道:“你好好站着。”
    “人间有一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你听过么?我是凤凰,可不就得在树上休息?”九凤被他这样不厌其烦的动作弄烦了,假模假样地吓唬:“你再动我,给我头发弄『乱』了,我头把你那片地方圈出来填我的九凤海。”
    大概是知道的脾气,于是桃知也很然地将了嘴边的那句话咽了去。
    良禽择木而栖,栖息的地方应该是那个生来与定下婚约,真正的凤凰木一族少族长的肩头,而不是尘世间一株普通无人问津的桃花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