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按住秦惊鸿,继续说道:
“从洪家旁支里选个信得过的人就行,让这个有着洪家背景的人来稳住那些地方掌柜,那些地方掌柜对洪家有归属感,只要稳住了他们,他们手下的无数员工也就稳住了。”
秦惊鸿眼中神色不断变换,她还是觉得不稳妥,“洪家人还愿意听我们的吗?”
秦衍冷笑一声道:
“大家族,不全都是铁板一块,否则怎么会有本家、旁支之分?”
“那些被赶出靖都的旁支,你以为他们都对洪家本家死心塌地吗?”
秦惊鸿反复品味着秦衍的话,虽然觉得有道理,但始终觉得有隐患。
“父皇,您说的不失为一种方法,可这治标不治本吧,万金商会还是姓洪,这个商业巨峰的底部仍是铁板一块啊。”
听得此言,秦衍眼眸一亮,脸上露出了悦色。
“惊鸿,你说得对,这就是缓兵之计,只能稳住一时,但朕要的就是这一时。后面的万世太平需要你来一步步地走,一点点地把万金商会从上到下全部换血,换成我秦家的。”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你铺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为你赢得时间,不让所有问题都在现下爆发,现在的大靖经不起折腾了。”
秦惊鸿突然意识到秦衍似乎话里有话啊,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父皇,您是要离开一段时间吗?”
秦衍点点头,“天地将变,朕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我大靖的最后一张底牌,没了。”
“所以朕必须要花更多的精力去为我大靖准备一张新的底牌。”
“在这之前,朕会逐步为你铺平道路,慢慢让你参与监国主政。”
秦惊鸿顿觉惶恐,但她还未开口,秦衍就打断了她。
“你担得起,朕信你。”
看着秦衍那双无比认真的眼睛,秦惊鸿愣了愣,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儿臣,遵旨。”
秦衍看着秦惊鸿,心头很是欣慰。
随后他拿出了一个名单递给了秦惊鸿,上面是他拟定的一些人选,其中就包括了万金商会大掌柜的备选人物。
一个叫洪万两的现任炎上郡万金拍卖行掌柜。
“父皇,这位洪万两...似乎有过他的情报,对了!他曾经和陆沉、林天都有过交集,选他...哦!儿臣懂了!”
看着秦惊鸿恍然大悟的样子,秦衍点头微笑,心头的些许担忧慢慢消散了。
他想起老祖临死前说过:
“驻足过去终将深陷泥潭,放眼未来方能一往无前。”
他觉得老祖说得对,既然大靖没了老祖,那他就来做这个新的老祖!
父女两人又针对一些国事聊了一会儿,而后秦惊鸿见着夜色已深,便让秦衍注意休息,她准备先行告退。
在离开之际,秦惊鸿又想起了一件事,犹豫再三,她还是开了口:
“父皇,还有一事,二弟、三弟的身后事,还有母后...如何处置?”
“啪嗒。”
秦衍手中的毛笔似是不小心一般碰倒了茶杯,他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开口道:
“寄欢和云眠分批次对外说是染疾身亡。”
秦惊鸿定了片刻,恭敬地应下了。
此时秦衍突然问道:
“听说,云眠对你动了刀?”
秦惊鸿眼角微颤,犹豫过后还是点了点头。
秦衍抿了抿唇,语气平静地说道:
“朕没给他定罪,你不要怪朕。”
秦惊鸿摇摇头,“儿臣不怪。”
秦衍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接着说道:
“至于皇后,就养在宫中吧,一切用度照旧。”
“朕与她...黄泉复见...”
秦衍最后一句话带着些许气声,让人听得不真切。
但这句话落到秦惊鸿的耳中却宛如一声炸雷!
她惊讶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疑,万万没想到一向仁厚的父皇居然说出了这样决绝的话。
看来,母后是真的让父皇寒心了吧。
秦惊鸿不完全懂,她此刻也没有深究的欲望,于是她没有多说,恭敬地告了退。
秦惊鸿走后,一名老太监为秦衍重新端来了一杯热茶。
但在殿门口时被一只被黑甲覆盖的手接过了茶杯。
老太监抬头之际,看见来人是秦骜,于是没有说话,默默地退下了。
秦骜走入殿内,将茶杯放在秦衍桌上。
秦衍看着茶杯,摇头笑道:
“合着惊鸿这些小动作都是从你那儿学的。”
“啊?什么小动作?”秦骜疑惑道。
“没什么。你来又是做什么?长夜漫漫,府内无人,想找人说话?”
“是啊,本来想找皇兄说说话,结果刚才在门口不小心听到了些,心中有些疑惑,也不知当不当问。”秦骜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知道当不当问就别问,你一个武夫学那些文绉绉的话听着就别扭。”秦衍没好气地说道。
秦骜顿时面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看着自家弟弟这个样子,秦衍知道,今天不让他问,他是不会回去了。
“说吧,什么疑惑。”
秦骜松了口气,开口问道:
“皇兄刚才为何不与惊鸿明说呢?您是为了给她谋个仁君之名才将寄欢、云眠和皇后的事轻轻放下。”
“不然惊鸿一成为储君,就传出两个弟弟一个要弑母,一个要杀姐,最后还都身死了,难免惹人猜疑她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颠倒黑白的刽子手。”
秦衍看了看秦骜,语气带了些感伤道:
“让你想起当年的事了?”
秦骜叹了口气,“皇兄当年不就是这样嘛,明明是秉公执法,却平白背了弑母杀兄的谣言。”
秦衍摆了摆手,没让秦骜继续说下去,他看了看窗外清冷的月亮,轻声道:
“惊鸿,会是一个进取之君,她比朕...比我更优秀,她的手上,少沾点血是好事。”
“而且这次,也不只是为了惊鸿。”
秦衍重重叹了口气,“唉...修为越高的武者越难诞生子嗣,元凰与我同席共枕百余年了,才有了云眠这一个孩子。”
“我跟她,亲情胜过爱意,给她留点体面,算是给她这些年我从未说出口的抱歉吧。”
“至于寄欢...我欠他们母子俩太多了。”
“让他走了还带着行刺母后的罪名,我不忍心...”
“就这样吧,我...朕累了,你回去吧。”
听到秦衍恢复成了帝王的自称,秦骜慢慢收起沉默,恭敬地告退后走出了内殿。
走到门口时,他不自觉地回身看了一眼。
突然!
他看到秦衍的眼角处似乎闪出了一抹晶莹的光。
秦骜倏地一愣!而后慢慢回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甩掉。
“一定是我看错了,皇兄怎么可能会哭呢?”
“皇兄从小就说过,为王者,从不知眼泪为何物啊。”
“定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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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都的旅程明天就正式划上句号了,陆沉和林天也将奔赴下一站。但在这中间,视角会短暂地切换到中洲几天,小陆那边也是剧情主线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再次感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