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
头脑发胀。
前额微微胀痛。
轻微且绵密的痛感不停地刺激着陆沉的神经,些许亮光慢慢渗入他的视角。
“唔...这里是...”
感受着眼前刺目的光线,陆沉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了起来。
工位、电脑、台灯......
还有闪烁着微光的手机。
“嗯?我这是...睡着了?”
陆沉有些恍惚地揉了揉眉头,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好像有很重要、很难以忘记的事。
但现在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奇了怪了。”
陆沉低声呢喃了一句,而后扭了扭有些酸涩的脖子,起身准备去接些水。
走到落地窗前,看向窗外沉浸在夜色中的繁华都市。
尽管已经临近零点,但外面还是很热闹,散发着五光十色的活力。
可这些光彩都与陆沉无关。
他还要继续加班,继续为明天奋斗啊。
“咕咚咕咚。”
狠狠灌下一大口清凉的白水,陆沉觉得不再那么昏沉了。
虽然还是想不起到底做了什么梦,可梦就是梦,到底没有现实重要啊。
重新回到工位,陆沉将手放在键盘上开始了又一轮敲击。
文字和图片慢慢在电脑屏幕上组成可视化的数据,这是他为明天的会议准备的报告。
“唉...天杀的老板,从网上看到个可视化数据就吵着闹着要搞这种形式,尽会给我安排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工作,要不是为了那三瓜两子,本少爷才懒得伺候呢。”
“诶?我为什么要说本少爷?”
陆沉愣了一瞬。
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
更别提自称少爷了。
“嗐,睡迷糊了吧,没少爷的命还做少爷的梦,我还真够无聊的。”
陆沉摇头吐槽了一句,而后继续埋头干活。
正在忙碌之际,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双手插兜,很是随意扫视了一眼办公室。
而后将目光定格在陆沉的身上。
“踏,踏,踏。”
皮鞋清脆的声响打断了陆沉的节奏,“谁啊!大半夜的...”
他没好气地抬头正想发脾气,结果看清来人后,顿时又埋下了头,正襟危坐地继续干活。
一颗小心脏被吓得扑通扑通跳得快极了。
“妈呀!说少爷少爷就来了!这不是老板的公子吗?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但没有让陆沉如愿的是,西装青年径直走到了陆沉的身边,而后拉过一旁工位上的椅子,大咧咧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抚上鼻梁上的眼镜,镜片的反光让偷偷瞥视的陆沉看不清西装青年的眼神。
身子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诡异安静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后,陆沉放在键盘上的手才慢慢收回。
他咧了咧嘴,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而后转头看向西装青年。
“额...你好啊。”
入眼后,陆沉才发现,这个他一直不敢正眼看的老板家的公子,长得还真不赖啊。
就是面色偏柔了些,要是换上女装的话,肯定能骗到不少榜一大哥!
“陆沉,你在想什么?”
“啊?”
听得耳边响起的清冷声音,陆沉回过神,猛然发现西装青年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前。
高大的身影俯视着他,影子将他的身躯完全覆盖。
“我...我...”
陆沉有些心虚地不敢说话。
但他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些许疑虑。
感觉...这个真少爷的样子,好像有些熟悉啊...
但他记得,他们两人没有什么交集来着。
“我问你,你在想什么?”
西装青年倏地俯下身子,一把捏住了陆沉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脸掰正,让他的眼睛直视着自己。
“啊!”
陆沉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他一把打掉西装青年的手,皱着眉往后缩了缩,气道:
“你干什么!”
他就不明白了,本来熬夜加班就是一件很不爽的事了。
偏偏这个有钱有势的大少爷还要来欺负他,当他是什么人?
他只是个打工的,又不是卖给他们家了!
但这时,西装青年再度欺身而上,力道十足的双手紧紧抓住了陆沉的手,厉声喝道:
“陆沉!看着我的眼睛!”
突然提高的音量震得陆沉一阵恍惚,他被西装青年强拉着对上了视线。
“你别太过分!我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我...我...”
看着看着,陆沉的眼眸逐渐恍惚了起来。
从对面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他看到了一个姿容秀美之人。
这人生得十分美丽,天生贵气,应是天之骄子。
但周身环绕着的却是一片虚幻迷离。
好似并不真切。
最让陆沉心神俱惊的是,他从西装青年眼里看到的人,与西装青年的脸,一模一样!
“你!你是...”
“我是陆沉。”西装青年冷声道。
“你是陆沉?那我....我是...谁?”
陆沉怔怔地退后了几步,脑中猛地窜出了无数信息,无尽的胀痛感让他几乎快要晕过去!
“啊!!!好痛!”
“我是谁?”
“我是陆沉!”
“不,他是陆沉!”
“谁是陆沉?陆沉是我吗?”
“是他?!不!是我!”
陆沉抱着头冲到了落地窗前,他抬眼望去,窗外的世界中,天地开始翻折颠覆!
五光十色的光线开始交织扭曲,混在一起好似混沌初开一般!
“轰隆隆!”
大楼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陆沉感受着这宛如末日一般的景象,心头慢慢从惊慌趋于平静。
他回转过身,眼里逐渐变得清明。
而这时,西装青年已经近到他身前。
那张与陆沉一般无二的脸上露出了桀骜不驯的笑容,“你看清了?”
陆沉抬眼直视着西装青年,脑中的巨量信息逐渐被消化。
“天玄大陆、幽冥宗、魔道少主....是我。”
“蓝星、孤儿...亦是我。”
听得此言,西装青年笑了。
他身上亮起暗紫色光芒,身上的西装化作了一身华贵长袍。
脸上的桀骜与阴沉也变成了平静与释然,好似累到极致的人终于能够解脱了...
“本为一体,分魂而生。我的路早就应该走到尽头,如今你回来了,我也不用再勉强自己了。”
“来时形单,去时影孤。呵呵呵,本就无人爱我,我亦无爱之人,无趣啊,无趣...”
“好好活着吧,陆沉。”
随后他歪头一笑,身躯化作了万千光点,涌入了陆沉的脑中。
这一瞬间,陆沉只觉自己缺失的一部分东西回来了,他如今方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而这时,他眼前世界的空间也在这一刻如同墙皮一般,片片剥落!
世界湮灭的最后一刻,陆沉睁开了一双神莹内敛的眼睛。
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呢喃道:
“原来...没有什么穿越,也没有什么重生。”
“今日方知我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