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三人刚进入水月剑宗的势力范围,就远远看见老宋头独自一人飞来。
在看到林天后,老宋头很是震惊!
哪怕到了林天的身前,他还是用力揉了揉自己那双布满了皱纹的眼睛,好似在努力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林天!真的是你!老天呐!师兄,啊....万幸....万幸...”
老宋头念叨了好几句,一直堵在他心头的两块大石头,终于是放下了其中的一块。
自从林天失踪,他就极为自责。
身为宗主,他没有保护好门下弟子,没有护住师兄唯一的传人,自责、愧疚的情绪缠了他许久。
如今总算是消解了。
至于心头的另一块石头,唉...老宋头只想死之前能让它落下来......
“林天,你...可还好?”老宋头颤声问道。
回到东洲,听到了许多句话,偏偏这句话让林天感觉鼻子有些酸。
他忍住泪笑了笑,开口道:“师叔,我一切都好。”
老宋头一时间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他用力拍了拍林天的肩膀,眼里有泪,脸上却是带着笑。
而后老宋头侧头瞥见了江陵芸,笑容立马收敛了起来,急声问道:
“江小妮子!你怎么跟林天一起来了?”
“对了!老郭呢?这个老犟种!给我发了求援信息,中途又断开了定位,真是的!老夫虽说肯定会奚落他一番,但也肯定会拉他一把的,他人呢?叫他出来,老夫定要好好说说他,这次我看他拿什么和我斗嘴。”
听到老宋头叫自己的师父,江陵芸的脸上涌上一抹悲戚,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哀伤之色再度盛进了眼里。
她咬着牙,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愣是没有哭出来,只是含着泪,直直地看着老宋头。
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老宋头猛地一愣!
他的瞳孔缩了又缩,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
在埋头沉思了一会儿后,他才抬起头,舔了舔干涩的唇舌,开口道:
“哦...这样啊,老夫知道了。额...江小妮子,你...你辛苦了。”
说完,老宋头伸手轻轻拍了拍江陵芸的肩膀,脸上始终维持着礼貌的笑意,但嘴角处仍是有着细微的颤抖。
而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咧嘴笑道:
“你们这些孩子,别愣着了,我先带你们回宗,都累了吧,呵呵,累了就回去歇会儿,嗯...歇会儿...歇会儿吧。”
跟在老宋头身后,听着他重复地念叨着,三个年轻人都沉默了。
林天这时突然发现老宋头垂下的双拳一直紧握着,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那身水蓝色的宗主道袍在老宋头的身上显得极为宽大,像是不合身一般。
可当林天仔细看了看这位许久未见的师叔后,才发现,不是道袍不合身。
而是师叔的身形比之当初已然消瘦了许多。
那头半白的头发如今更是变成了一片花白。
林天默默别过脸,没有多说什么。
他看得出来,老宋头默默承受了太多的情绪。
在这血与火的日子里,他一定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像今日这般,旧识突然陨落的生离死别时刻。
但他身为宗主,身为长辈,身为许多人心目中的主心骨。
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展露负面情绪。
因为一旦连他都撑不住了,那让那些被他护在身后的人要怎么活呢?
......
穿过熟悉的屏障,终于回到了水月剑宗。
远眺之下,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显得陌生。
陡峭的山道,山道顶端的巨钟,这些都没变过。
但昔日在山道广场上练剑的人却不在了。
林天叹了口气,没多停留,跟着老宋头继续前行。
刚转过一个岔路,他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望卿长老?”
看着那个胡子拉碴,头发散乱地坐在断崖前喝酒的中年男子,林天完全无法将他与那个仙风道骨的望卿长老联系在一起。
可那人腰间的令牌又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名号。
听到有人叫自己,望卿侧目看了一眼。
见着是林天来了,他无神的眼眸顿时亮了一瞬!但又很快黯淡了下去,只是扯起一抹笑,醉醺醺地说道:
“哦...是林天回来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望卿长老,您...”
望卿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酒葫芦,“来一点儿吗?”
林天这才透过望卿的身躯,看到了他身后守着的,竟是一个墓碑。
上书:“水月剑宗长老,霄云之墓。”
林天眉头紧蹙,了然了。
他摇摇头,拒绝了望卿的酒。
望卿笑了笑,也不再多言,仰头喝着酒,看着面前的云雾,继续发起了呆。
老宋头叹了口气,带着林天离开,边走边说道:
“半年之前,为接应附近被魔道灭宗的幸存者时,霄云长老陨落了,那之后,望卿长老就一直这样,唉...”
“魔道贼子!”林天凝着眸,冷声念叨着。
不自觉的,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那人强大、恐怖,不管是立场还是情感,处处都在他的对立面。
“我会击败魔道的,一定会!”林天在自己心中做出了承诺。
而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
在林天定下自我承诺的那一刻,无垠的天幕之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极为虚幻的门扉。
这道门扉转瞬即逝,似乎像是蜃楼,又似乎真实存在......
之后,老宋头让一名水月剑宗弟子将江陵芸和宁兴岚带去了一处洞天。
那里有从流云郡搬迁而来的幸存者,其中就有江陵芸的家族江家。
而后老宋头又将林天带向了林家族人的所在地。
一路上,林天看到了不少洞天外竖着其他宗门的旗帜。
看来凌青枫所言不虚,水月剑宗内的确收留了许多被灭宗门的幸存者。
但那些旗帜下都只有三两个人,有的甚至只有一人。
可无一例外的是,旗帜下的人都在进行着每个宗门白日里该做的事。
练功!
还有三两人的宗门,便由年长一些的师兄领着师弟们修炼着自家宗门的功法。
只剩了一人的宗门,那人便将师长们拼命送出的宗门秘藏摆在面前,悉心参悟着,以求延续传承。
这么多残存宗门,没有一个人偷懒。
这种情况就算偷懒,也没人责骂他们。
可也正是因为已经没人责骂他们了,他们也没有了偷懒的理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