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年，一直在龙门山，从未经历过什么事情。
    她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要等待一个人。
    那个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一直在龙门山等待。
    从不与外人接触。
    哪怕是把她带上龙门山的老墓，两人也基本没什么话。
    基本都是老墓与她说。
    当古长生出现在龙门山后，她才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她第一次走出了龙门山，去到了古洞天。
    之后也经历了种种大战。
    可也算不上什么坎坷。
    然而在这个叫佟雅的小姑娘身上，她看到了太多。
    在世界上，很多人过得太轻松了。
    但也有很多人，他们把苦难当饭吃。
    没办法，苦难常在。
    “人之一生，皆在争渡……”
    红璃想起自己五岁那年，老墓在不远处的崖畔喝酒发呆，望着山外，痴痴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时候不明白是什么含义。
    现在大概明白了。
    目送古长生和佟雅离开，红璃站起身，进入屋内。
    尽管佟雅已经收拾过屋子。
    但当年的痕迹，依旧残留。
    在红璃眼中，可谓是洞若观火。
    她能够清晰地还原当初的场景。
    那对年轻的夫妇，该有多么的绝望？
    佟雅的嫂嫂，那时候已经怀有三月的身孕。
    他们或许在回家前，还在畅想着未来，畅想着孩子生下来之后叫什么名字。
    不过这一切未来，都在那四个恶魔降临的时候，化为乌有。
    红璃缓缓闭上眼睛，要将心中那一腔杀意给消化。
    在距离佟雅家后面不远处，有着一座小山。
    小山下方是已经长满杂草的土地。
    这些土地都是以前佟雅哥哥嫂嫂在操办，后来……
    “这里基本没人来。”
    佟雅在前方带路，手上拿着棍子挥舞，将杂草扫断，开出一条路来。
    原本是古长生带路，不过佟雅知道古长生是要带她去哥哥嫂嫂的坟墓时，她便主动在前方开路。
    没过多久。
    一座小土包出现在两人的视野当中。
    背靠那座小山。
    佟雅看到这座孤坟后，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松了口气，小跑着上前，在坟前磕头。
    “哥哥嫂嫂，小雅来看你们了。”
    佟雅磕完头，便开始为孤坟添土。
    虽然是座孤坟，但上面都有新土。
    可见佟雅即便再怕那四位恶魔，但还是会悄悄回来给哥哥嫂嫂添土。
    佟雅一边添土，一边絮叨着最近的长安镇的一些事情。
    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说到了昨天的事情。
    “小雅遇到了两个好人，他们是梁国官府的人，一个叫古长生，一个叫红璃，他们很年轻，长得很好看，人也非常好，就是他们帮小雅，小雅才能帮你们报仇……”
    说着说着，佟雅声音越来越小，眼泪不断滴落而下。
    古长生站在佟雅身后，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孤坟后方，看着那两团顽固不化的黑气。
    在那黑气中，隐约可以看到两人身影。
    “小雅……”
    黑气中，传来呼唤声。
    只可惜，佟雅是听不到的。
    那是佟雅哥哥嫂嫂所化的恶魂。
    当年之死，怨气极重，进而演化成恶魂。
    时间一长，就会变成厉鬼，追魂索命。
    但那时候的他们，也将变成为祸一方的存在，最终会引得修行之人出手。
    修行之人，可并非人人皆善。
    他们或许不会杀死两人，但却会将两人的恶魂带走，炼制法宝。
    毕竟这种夫妻恶煞，对于某些邪修而言，是极其宝贵的。
    古长生轻轻挥手。
    嗡————
    下一刻。
    顽固不化的黑气迅速消散，逐渐凝聚成两道身影。
    一个是身着短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汉子。
    而另外一位则是小腹微微隆起的年轻女子。
    当形成身影的那一刻。
    两人相拥而泣。
    过了好一会儿。
    两人才回过神来，向古长生施礼道：“拜谢仙师。”
    古长生轻声道：“与你妹妹见一面吧，见完之后，我送你们轮回往生，下辈子你们会生活的很好。”
    说完。
    古长生也不管两人什么想法，转身离开。
    佟雅听见了古长生开口，她有些茫然。
    又见古长生要离开，佟雅准备开口询问。
    “小雅……”
    但这时，佟雅却清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哥哥？！”
    佟雅猛然回头，看向孤坟。
    只见孤坟上方，正有一对年轻夫妇看着她，一脸心疼。
    “哥哥嫂嫂！”
    佟雅惊喜万分。
    古长生并没打扰他们短暂的重聚。
    因为这一面，将会是他们最后一面。
    虽能轮回往生。
    可诚如古长生与老墓说的那句话一样。
    千百万年，或许会有一朵相似的花开出来，可终究不可能是同一人。
    这就是轮回最大的力量。
    不过古长生却能让两人在下辈子再续今生缘，过好下一生。
    也算是给这两位命运悲惨的年轻夫妇一份补偿。
    “命运……”
    “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古长生轻声呢喃，眼神却是极为漠然。
    这座诸天，会有很多这样的事情。
    甚至比这种事情更加让人绝望的。
    虽然这是人心本身的问题。
    但却在这座诸天被一点点放大。
    无垢之心。
    萧夫人。
    这是最明显的。
    佟雅这件事情，也是如此。
    其实古长生本意是想让那四人去了刘家之后再出手。
    他想看看佟雅是否会说出那句‘为什么刘家的人可以活，而我哥哥嫂嫂却活不过来了？’。
    因为这是古长生在佟雅内心看到的。
    可在路上，佟雅在焦急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是担心刘家傻子。
    所以古长生没有再继续。
    曾经那位人族圣贤，还跟古长生说过一句话：“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这是无从定性的。
    佟雅还小。
    但经历很多。
    即便内心存在着恶，也是可以通过后续的教导来约束的。
    完全不至于利用仇恨去窥探她的内心。
    所以古长生没有再继续。
    “能不能把那四个人复活？”
    当古长生回到佟雅家里的时候，红璃直言了当。
    “我想再杀他们一次！”
    红璃美眸中满是杀机。
    “有何不可？”
    古长生随手一挥，将那四人的亡魂放出，同时将他们的肉身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