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自己二叔家的时候,萧不成看到天色渐暗,快要到黄昏了。
如今已经是七月末了,秋意渐浓,天色也比之前黑得更快了一些。
在自己家中,草草用过晚饭之后,萧不成站在自己的破屋前,凭靠在栏杆前,看着整个小岗村。
此刻,夜幕降临,天空之上星辰密布,整个小山村披上了一层黑色外衣。
在白日,因为萧不成等人进村,所带来的喧嚣,此刻彻底消弭,整个村子回归了本来的安宁。
这小岗村本就物资匮乏,晚上自是没有什么娱乐,比不得横江的热闹繁华,让萧不成无所适从。
看着各家各户窗户黯淡,多数应该是安歇了,只有几户人家还点着油灯,从窗户晃动倒影可以看出,似乎为了方便织布。
萧不成看了一会儿夜间山村的景色,自觉无趣,便回到了自己房子。
似乎是太久没有睡自己这张草席了,萧不成是左右睡不着,开始想念起横江的软榻罗汉床。
实在睡不着,萧不成只好点起油灯,看起了白日自己二叔送给自己的战国策。
可惜里面的内容晦涩难懂,萧不成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哈欠连天,眼皮微沉。
终究是前人的智慧太过于深奥了,无法滋润萧不成已经荒漠化地大脑,眼前的文字如同泥牛入海,看多少是忘多少,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最后把书一撇,萧不成鼾声大起,睡过了过去。
如此一看,这本书确实有奇效,起码能助眠了。
到了第二天,艳阳当头。
江大道,瘦猴,吴胖子,石头,四人先后做了辞别,然后齐齐聚在了萧不成家中,等候着他们眼中的不成哥,带着他们重新回到横江,回到那萧记车马行。
这些人不少心思急切,迫切想要回到横江,毕竟这些人在横江享受惯了,如今回到这清苦山村,多少有些不适应了。
萧不成却不急于此,他在家中设好了一桌酒席,等待这四人,这四个萧不成目前十分倚重的心腹,也同样是自己的发小。
他打算借着这顿家宴,好好处理一些事情。
狭小陋室内,摆着一张大长桌,周围放着五张实木方凳。
长桌上佳肴丰盛,有酒有肉,中间有偌大一盆菜,是一个巨大猪蹄,却是一道名菜,是为东坡肘子,是为主菜。
这也算是小岗村目前能拿得出手的菜肴了,为此萧不成还特地请人,忙活了许久,才捯饬出这些来。
四人来到之后,分次入座了,首座自然是萧不成了,他左边上首位置是瘦猴,右边上首位置是江大道,此等座次,离着萧不成最近,可谓是左膀右臂了。
石头和吴胖子,分别坐在两人下面,虽然亲疏有别,但这两人还是被萧不成看中,依为心腹的。
各色菜肴已经是上齐了,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热气腾腾,几人只有吴胖子看着这些美食,舔起口水,显然是肚子没有多少存货了。
至于其他几人,石头不好吃食,什么东西在他眼中不如馒头顶饿,江大道跟着萧不成在横江吃惯了美食,对这些自然不感冒,唯有瘦猴的态度颇可玩味。
“瘦猴,你怎么不吃?”萧不成问道。
“我不是很饿!”那瘦猴回答道,然后又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萧大伯他们不在这里吃饭,这不是家宴吗?”
萧不成说道:“是我故意让他们别来的,我有话要同你们讲。”
说完这些,萧不成的眼神从瘦猴移开,然后再四人脸上依次扫过,一脸严肃地说道:“有些话,我原本是打算吃饭这顿饭再说,听到瘦猴起了头,那我就顺便讲出来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听到萧不成语气有些不善,纷纷放下了筷子,那吴胖子舍不得那一口,硬是全塞进嘴里,使得腮帮子鼓了起来,却也不敢大口咀嚼,鼓鼓的样子活脱脱一个仓鼠,时不时悄悄嚼一下。
看到众人将目光集中在自己脸上,萧不成先是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最早跟着我下山,去横江闯荡的。当时我朝不保夕,前途渺茫,你们始终不离不弃,为我劳心劳力,这些事情我平日不说,心里一直是记得的。”
众人一听,心中想道:“难道今天要论功行赏了!”
于是,萧不成刚说完这一段话,那江大道立刻带头说道:“我们只是打下手,还是不成哥本事过人,创下这些事业,让萧记成为了横江独一份的存在。”
“对,对,对!”几人附和道。
萧不成笑了一下,转头对着江大道说道:“在几人中,果然你最擅长拍马屁了。”
江大道挠着脑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引得众人对此嗤笑不已。
然而,萧不成的笑容迅速收敛,从怀中拿出几张契纸,放在了江大道面前。
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萧不成也不说,江大道满是疑惑,打开去看,随即便是表情大变,双手微颤,额头也沁出一层冷汗出来。
“你最近有些过分了,花销用度都快赶上王侯了,随随便便一顿饭都够五口之家一个月的吃食了。”萧不成平淡地说道。
但在江大道听来,如同雷霆震耳,心中惊恐不已,他赶紧站起身,对着萧不成说道:“不成哥,我也是一时控制不住。”
萧不成一把搀扶住江大道说道:“也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给你太多银钱随意处置了。你有没个心性,自然是控制不住诱惑的。你所欠的债务,我已经帮你摆平了。”
“不成哥,我!”江大道听到之后,感动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眼泪随之流下。
“这些钱只是暂时借给你的,你每月的份例分成三份,一部分还债,一部分存起来,剩下这些足够你开销了。”萧不成说道。
那江大道抹去眼泪,点点头说道:“都按照不成哥安排吧!”
然后萧不成让江大道坐回,将目光看向了瘦猴。
双目对视之后,那瘦猴本能地直立腰杆,眼神飘忽,开始紧张起来。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是斥责还是奖励,始终游移不定,脸上难免露怯,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