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张真。”
    “年龄？”
    “56。”
    “我们现在对2025年6月至8月期间发生的诸多事项对你进行核实，请你如实回答。”
    “四年前的事啊，我年纪大了，不一定记得清了。”
    严宇猛地拍了桌面一下，张真被这巨响吓得一颤。
    “搞清楚你的定位张真，你是被警方抓获的，有义务配合我们的调查。”
    “……你问就是了。”
    “2025年6月25日，徐勒去你办公室，给了你什么东西？”
    “十万块钱，他当时工作年限到了，想让我帮他升职，但我没答应，考虑到当场拒绝会引发他的抵触心理，我就先假装接受，第二天……”
    严宇瞪着张真，打断道：“我只是问你，徐勒给了你什么东西？”
    “十万块钱。”
    “没有其他了？”
    “没有，你们不信可以去看当年纪律监督处的笔录。”
    “那银行卡和照片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
    “别装了，张真，徐勒都交代了，我们手头也有证据，当年那个纸袋里不止有十万块钱，还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叠照片，或者说，银行卡和照片才是主体吧。”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张真面不改色地摇摇头。
    “小李，给他看看那张照片。”
    严宇旁边的年轻人站起身，将一张照片递到了张真的面前，张真将那张照片举到眼前，不让严宇看到他的表情。
    那是从青训营三楼摄像头拍到的画面，徐勒正手拿着纸袋，纸币红色的边缘暴露在了镜头中，而且还能看出其中夹着银行卡和白色纸片。
    该死，百密一疏……
    张真将照片放置在桌面上，一言不发。
    “想好了没有，张真，徐勒出了你办公室的时候，可是把整个纸袋都留在你那里的，第二天你只上交了十万元，银行卡里的钱都进你兜里了吧？举报徐勒，也不过就是你弃卒保帅的手段罢了，我告诉你，徐勒可全都交代了，你现在说还能算个坦白，要是等我们查清真相，那对你可就没什么帮助了，据说所知，我的同事已经在查这几年你的银行流水了。”
    “我现在还不想说。”
    张真顿了顿说道，如果真的说出真相，恐怕才是没得活命，就算侥幸出去了，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好”，严宇气极反笑，“那徐勒进入你办公室后五分钟，是不是还有一个人闯进了你的办公室，还恰好撞见了你在拆纸袋？”
    “是。”
    “你们两个之间交流了什么？”
    “记不清了。”
    “你给我好好想想！”
    “嗯……好像是他看到我在拆纸袋，我就说这是有人贿赂我的赃款，我要上交纪律监督处。没想到他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威胁我说不分三万给他，就把我受贿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出去，让我颜面扫地，但被我拒绝了……”
    “荒唐！”
    “你们是也对那小孩调查了是吧？我和你们说，不要太轻信别人，办公室里又没有摄像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别看他现在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就不是好人，一个职业选手主动利用bug修改游戏数据，被禁赛了这么多年，职业素养多差啊，他自身品性是有问题的。”
    “张真，你真的以为我们什么都没查到，就这么直接来找你的吗”，严宇抬高声调怒喝了一声，“目无法纪、颠倒黑白，这么多年过去了，纵容你这种在电竞行业为非作歹，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把电竞当作洪水猛兽。”
    张真低下头：“那你们说，查到什么了？”
    “我看你是真的不到黄河不死心啊”，严宇冷笑，“就在两个小时之前，《神界》服务器的数据解冻，根据数据分析，顾轻竹选手违规行为发生的时间是在6月25日晚8点12分，而那时候他根本就不在青训营内，人证物证俱在！”
    “哦，什么意思？”
    “还不肯交代？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们根据群众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当年青训营的宿管苏杞，现在叫王符之，他已经交代了，6月25日晚受你的指使，跟随2023届青训营选手参加毕业联欢，同时将宿舍钥匙留给了保洁李昂，苏杞在远端实时汇报情况，而李昂则避开摄像头进入了顾轻竹所在的220号宿舍，并使用由管理处何进制作的指模，登入了顾轻竹的账号，从而实施了严重的恶意违规行为，修改了游戏数据，将角色的属性值调到了夸张的几倍，就好像生怕别人发生不了一样。”
    张真不再说话，严宇的喝问字字诛心。
    “那个bug的触发条件非常复杂，一般玩家根本不可能发现，只有你这样的电竞从业者有可能从后台数据库勘测到触发条件。当然了，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你应该没有想到李昂那天晚上还做了多余的动作吧？”
    “什么……动作？”
    “他在修改完角色数据后，没有立即下线，而是很贪心地尝试售卖奈何桥下身上的红色套装，但是他应该没有想到，买卖装备的二级密码和登入密码并不相同，顾轻竹用的是食指的指纹，而不是大拇指，所以在8点25分验证售卖装备时，密码连续错误了三次，直接锁定了……这一锁定，就触发了《神界》的内置保护，使用者必须回答正确和角色相关的五个问题，否则无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而李昂又怎么知道奈何桥下的角色信息呢？五个问题全部答错，慌张之下，他只能强制下线，匆忙逃离220宿舍……这，就是6月25日晚发生的全部事情经过，顾轻竹根本就没有进行过任何违规行为，他完全是因为撞破了你的罪行，而成为了你的眼中钉，背上了一张本不该存在的禁赛令。”
    “是。”张真瘫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张真，你真是够狠毒的，他本来给了你机会，让自己去纪律监督处自首，结果呢？你却在犯错的道路一走到底，不仅销毁了所有的人证物证，而且为了防止他日后再去检举揭发你，你直接用联盟办公室的禁赛令断绝了他的前程，甚至将他彻底逐出了电竞圈，如果不是9月13号那天有群星闪耀一代的职业选手为他发声，这段真相恐怕永远也不会重见天日！”
    “他什么也不懂，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愣头青！”，张真突然吼了出来，“我现在都还记得他脸上那种以正义标榜自己的轻蔑表情，他有什么资格对我居高临下？我是青训营的主任，而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选手，我只要想，随时都可以将他踢出赛场，让他这辈子也打不了职业！我就是要看到他跌入谷底，梦想幻灭的样子，同时也是以绝后患，让这件事永远地深埋下去！”
    “张真，你真是他妈疯了，目无法纪、玩弄权力、善恶不分，你觉得这次还有谁能保得住你吗？老实交代！你后面的势力还有哪些人？”
    “……没有其他人了，就我一个人。”张真的情绪突然平复了下来，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看着对面的严宇。
    “呵，你想想清楚吧，那天在山崖上，他们都想要彻底除掉你，就这种情况，你还想把所有的事都兜在自己身上？”
    张真平静地说道：“顾轻竹的禁赛令是我干的，至于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知，你们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先拿出线索。”
    “你等着，我们一定会找到线索，将你背后的集团整个连根拔起，到那时候，你就追悔莫及了！”
    严宇和小李离开了调查室，随着嘭的一声大门关闭声，漆黑的调查室中只剩下了张真一个人。
    “严队，他嘴真硬啊，我们不拿出线索，他是一点都不愿意承认。”
    “老狐狸了，想正面突破他恐怕很困难，我还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让警方去他的办公室和家中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是，我现在就去联系。”
    “这也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张真越不愿意开口，就越说明他背后潜藏着背景巨大的人物，他是权衡利弊，一旦全说出来，对他和对其他相关人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严队，这能是什么呢？”
    “不清楚，先追踪张真的银行流水吧，看看四年前那笔钱的数额是多少，最终又去了哪里，说不定能查到上线和下线，而且我隐隐觉得，那纸袋中的照片才是6月23日事情的关键。”
    “你想到什么了，严队？”
    “听到张真刚才说的话没有？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管理者，而顾轻竹只是普通选手，他对顾轻竹的态度应该是很不屑的。但是记得顾轻竹那天怎么说的吗？”
    “张真先是暴怒，然后有些害怕？”
    “对，潜意识的反应是很难改变的，我觉得那暴怒不是因为顾轻竹闯入，而是因为那时张真正好看到了照片上的内容，至于害怕也是担心顾轻竹会深究下去，发现袋中的照片……因此，照片才是案件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