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字应心底一颤,还没反应过来,那戴着面罩的首领已经将木盒子奉到他面前。
“……”姚字应狠咽了咽口水。
虽然他很想看,但他不敢。
“阅。”迟疑之际,余南卿轻轻吐出一个字,明明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让姚字应只觉背后发凉。
在上位者的威压之前,姚字应不敢忤逆。
他咽下心里那抹慌张,上前微微颤抖着手将那木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整叠的账本。
姚字应拿起最上面那本,缓缓翻开,只一眼,脑袋便‘轰’的一声,只觉天都塌了。
他不敢相信的又急忙翻了几页,越翻脸色就越白,越翻就越心如死灰。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王爷,下官冤枉啊!这……这都是……这都是白以寻为拉下官下水……而做的假帐啊!”
“哦?”余南卿好奇:“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王……王爷……”这一句,把姚字应瞬间问懵了。
他能说吗?
他敢直说吗?
他闭着眼睛想都不敢想:“王爷饶命,下官……下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将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王爷明察秋毫,一定要为王爷做主啊!”
那些账本里面,记的桩桩件件,都是他跟白以寻之间的私下交易,其中贿赂详细到一针一毫。
事出是何,得了什么好处,承诺过什么,做过什么,都被一一记了下来。
姚字应此时是又气又怂,白以寻那个混账东西,居然留了一个这么大的把柄,让余南卿抓个正着。
若不是现在是三更半夜,若不是现在堂内只有他一个人,若是馥州所有官员联合起来,他们未必不能与余南卿抗衡!
姚字应面上慌着,心底却已经想着要怎么在余南卿手中脱身。
不……不行……
姚字应转念又否了自己的念头,余南卿是带着军队来的,他现在就如困兽之斗,谁也指望不上。
不仅指望不上,有可能……其他人也已经被余南卿控制住,不然这里动静这么大,为什么外面还那么安静?
不……不对!
姚字应像是想到什么,眼神猛然睁大,这根本就是一场肃清行动。
白以寻……白以寻说不定已经被余南卿抓了起来。
不然,这些东西为什么会从白以寻处找出来?
也就是说,他们在用白府试探余南卿的时候,余南卿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布局,怪不得……怪不得他只言不发,怪不得他任由流言在城中肆意宣扬。
白娇娇的婚事,不过就是一个明晃晃的幌子,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从而对他们下手。
想到这里,姚字应一阵心惊。
余南卿他想干什么?难不成要把馥城所有官商都查一遍吗?
姚字应的手莫名抖得厉害,若真是如此,那余南卿便是有备而来,他脑袋一片空白,只觉这辈子完了。
“姚大人想得如何?”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余南卿沉冷的一声让他猛然回魂。
他战战兢兢的抬头,便见余南卿戏谑的笑容里,藏着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猛地,姚字应瞬间醍醐灌顶,连忙说道:“王爷若信得过下官,下官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以证下官清白!”
说完,他又往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本王初到馥城,对馥城诸多事宜不太了解,调查起来十分费力,若得姚大人相助……”
余南卿语速慢悠悠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姚字应立即表态:“王爷放心,下官定不遗余力倾力相助,王爷想要下官如何做,尽管开口,下官必上刀山下火海,不辱使命。”
像是生怕余南卿改变主意一般,姚字应说得十分信誓旦旦,情真意切。
“如此。”余南卿语气听不出喜怒:“有劳姚大人。”
“下官不敢!”姚字应匍匐磕首。
然而话说完,他跪了许久,也不见余南卿再有回应。
再抬头时,堂中哪里还有余南卿的身影,就连那个身穿铠甲的首领,也不知在何时离开了内堂。
那黝黑精致的木盒子,就这么静静的摆放在书桌上,是面朝姚字应打开的,仿如是在提醒着他方才在余南卿面前说过的话一般。
姚字应整个人懵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余南卿是真的走了,才敢瘫坐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松了口气。
一摸额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汗流浃背。
而其余的人,就没姚字应这么好运了。
龙旗军将身在馥城监职的官员都控制了起来,一晚上都派人守着,馥城过半府邸灯火通明,府上老弱妇孺都被这阵仗吓得大气不敢喘。
而那些被控制住的要员,余南卿既没去问话,也没把他们关起来。
就是这么监管着,让他们一夜未眠。
天知道,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一晚上都在提心吊胆,从最初的猜疑与不解,再到想好了辩解的话,再到后面连以往二十多年做的所有事都想了个遍。
最后的最后,他们想的是要怎么样才能脱罪,要怎么样才能保全家人。
越想,心里便越慌,越慌,便越是煎熬。
偏偏,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除了那些手执长矛指着他们的士兵,再没有任何人出现。
只短短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好像老了十几岁,如经历了数年煎熬一般。
恭亲王府,苏挽烟也一夜也没睡。
桌上的花茶喝了一壶又一壶,秋叶端来的点心吃了一碟又一碟,桌上的小人书已经堆了四五本。
直到天灰蒙蒙的开始亮,余南卿才迈着稳健的步子出现在主院。
见到苏挽烟在院子里看书,神情微微错愕。
“奴婢见过王爷。”见到余南卿,秋叶跟黄叶连忙福礼。
苏挽烟抬头,便见余南卿已经到了眼前:“不是说了不必等我?”
他把苏挽烟手上的小人书拿走,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
苏挽烟闻到他手心散发着一股皂角的清香,身上的月白锦袍将他衬得贵气逼人,她握起他的大手在脸上蹭了蹭,那股淡淡的清香又更真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