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余姑娘。”
才一进门便被几个婢女家丁行礼行了个猝不及防,余清苒脚下一滑,险些当场表演一个大写的滑跪。
虽然但是,眼前的这种场景,真的会让人幻视霸总带着灰姑娘回豪宅时,一水溜穿着女仆装的女佣在大门口站成一排,然后齐声喊“夫人”的剧情……
“不、不应该是叫老爷嘛?”她有些不自在地瞥了眼继续各司其职去了的众人,讷讷地问了声。
钱昭:“…还没到那种程度。”
父亲离世时他才不过十一岁,因着他年纪尚小,又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官职爵位,府中留下的忠仆们担心落人话柄,便将“公子”这个并不算严谨的称呼沿用到了今天。
唔,后来小于十三拉着小宁远舟来府里玩儿的时候,似乎还因着这件事调侃过自己好几次来着?
自己家里不需要像在宫里当职时那样诸多避讳,钱昭便任由余清苒挽着他的手臂,一面耐心地领着她参观着这座府邸,一面言简意赅介绍着——
前院虽然名义上用以招待来客,但因着素日里来往的都是六道堂的自家兄弟们,那道垂花门大多时候其实只是个摆设;
而自钱昭祖父起,他们这一支的人丁便谈不上多么兴旺,故而内院便也没什么族中长辈、堂表兄亲一类的人物。
大多数宅院都是闲置状态,许多房间更是被他拿来随意放了各类医经典籍之类的东西;
至于后院……
他们兄弟俩的母亲生前都是住在内院里专为主母所设的主院,府里又没有其他未嫁的闺阁姑娘,就连下人也是为数不多的那么些,同样也便也是大写的“地广人稀”。
嗯,因为钱家祖训规定了不让纳妾,他们甚至压根就没有“给侧室住的偏院”这一说。
对于书斋、武堂、花厅一类的房间,她未来的夫婿则表示,虽然他以往不常在家也没专门设计过,但要是她感兴趣,以后可以随便布置。
余·全程只会在心里“woc”·真土狗·清苒:……
没想到她上辈子穷得连个首都的厕所都买不起,穿越以后直接蹭到了梧都黄金地段的芭比、不是,猫猫特供豪宅。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萧妍评价钱昭的那句“名门之后”是多么地货真价实,她双手合十,真诚地发出今天的总结性感慨:
“……妈妈,我嫁进豪门了。”
赶在没听清她在嘟囔什么的钱昭发问前,她又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上前跟他一起打开了那个染了些浮尘的木盒:
“没事没事,我就是感慨一下今天天气真好阳光普照——这啥?你怎么还缝了个沙包?”
一眼便看到了唯一一个没有装着小瓷瓶的分格,一向求知欲极强的余御医顿时好奇心大盛,下意识指了指那个不大的藏蓝色布团。
虽然先前为保护杨行远受了些伤,但因着都是余清苒一路上在精心照顾他,加之回梧都后也再没有任何人受过伤,这个盒子便也在屋里闲置了好一段时间。
许久未曾打开这个木盒,钱昭的记忆一时也有些模糊:
“看重量,应该不是。”
“那不会是你珍藏起来的什么药方秘药之类的东西吧?要是想不起来的话,不然咱俩打开看看?”
“好……等等!”
糟了!!!
脑海中电光石火般突然闪烁过什么,钱昭脸色一变,下意识伸手便要去阻拦她的动作。
而原本还在兴致勃勃解着上头活结的余清苒却是被他突然间的一嗓子惊得虎躯一震,托着布包的手更是猛地一抖,里头的东西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掉落在了地上。
是个被用心折叠起来收纳了的普通纸包,除却右下角写了一排极其不起眼的恶趣味小字外,并无其他异处。
括号,所谓的恶趣味是指“余清苒到此一游”七个字,括号完毕。
“……”余清苒目瞪口呆。
“……”钱昭眼神躲闪。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之前在许城一起准备夜宵,她跟如意姐演示自己怎么用金手指变出来的中性笔写字的时候,随手在一旁的纸袋上写下的。
她记得那个纸袋她本来是打算带回去自己用的,结果回屋以后才想起来阴差阳错地装了送给钱昭的饼,后来还暗自祈祷过他最好能直接把袋子扔了,千万别又拿这个事调侃她。
结果……他不仅看到了,不仅没扔,还宝贝一样地找了个布巾包了起来,还塞到了他的药盒里?
“钱都尉的收藏癖属实是……别具一格,别有风味,竟连这样一个随处可见的纸包也藏了起来。”
率先开口打破了室内蜜汁尴尬的空气,她努力控制着高高上扬的嘴角,一脸认真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下官佩服,下官属实是佩服。”
“……”
他真的怀疑自己有必要去梧都街头找个算命先生问上一卦。
开年接连两天被自家余御医抓到小辫子,好不容易从一早的心虚中缓过了劲的钱副将默默移开视线,假装自己是一尊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雕像。
一二三,木头人~0v0
“对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难得能看到猫猫吃瘪,余清苒愈发忍俊不禁,伸手便戳了戳他的右脸:
“上次宁大哥可是说禁你食水一天呢,我冒着被杜大人逮住批评的风险给你送吃的,你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
“怎、怎么表示?”
“当然是——”
女子身上的淡淡花香随着她的突然凑近而侵袭了鼻尖,那双他素来为之心动的眼瞳更是闪烁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倒映着他愈发手足无措的神情:
“——给钱。”
“……?”
窘迫如同时间停滞般凝固在脸上,随即彻底崩裂做一地的碎片。
“材料费创意费跑腿费加精神损失费,一共三十两银子。”她却还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逗他玩,“请问是用银子直接支付呢,还是以劳动力加工作时长作为补偿?”
“工作时长?”钱昭有些懵,“可太医署今日应该也在休沐。”
更何况,她现在虽然名义上依旧是太医署的人,实则已经成了半个萧妍和杨行健的心腹,并不需要再像从前的原主一样,整日被打发做着无关紧要的私活杂活。
余清苒的回答则是转身拿出了里头的那个白色的小瓷瓶,拉起他的手笑眯眯地将东西放了进去。
“是私人工作。”她说。
“私人工作?”
“上药啊,谁咬的当然是谁负责~”
“负责”两个字有意识压得重了些,再加上尾音处一个愉悦的微微上扬,压根顶不住她接二连三攻势的钱昭脸颊顿时一片通红,彻底缴械投降般地狼狈点了点头。
挑起了些透明的药膏,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擦过她微微张开的唇瓣,又在她解开颈间遮挡着吻痕的绒领之时,迅速慌乱地垂下了眼睛。
指腹下传来柔软与温热的触感……
清心若水,清心即心……
余光中那些如同雪地上盛开红梅般的,暧昧的痕迹……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早已忘记了自己究竟背到的是哪一句,钱昭胡乱地回忆着《清心咒》的内容,云蒸霞蔚般的赧色却早已顺着耳尖一路朝下,悄悄蔓延进了领间。
……
“头儿,如意姐,十三哥,我们不会现在就要进去吧?”
屋里是他手足无措的钱大哥和他满脸笑意的清苒姐,元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矗在窗外,眼角无意识地抽了抽。
他们几个一醒来就去了宫里找人,结果却被林都尉告知钱副将已经回了家,要找人得去钱府;
好不容易紧赶慢赶进了门,府上的管家爷爷又跟他们说,公子此刻应该陪着余姑娘去了药房;
而一到药房门口……
迅速将自己的身体扭转了个标准的一百八十度,好孩子元禄如同军训般站得笔直,满脸满眼都是大写的“非礼勿视”。
任如意:……
宁远舟:……
他们真的很想装作没看见某人脖子上的那些显眼的红痕。
“啧啧啧啧——”于十三则是一面大力地连连摇头,一面夸张地啧啧称叹,“老钱啊老钱,这真是,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元禄:……
他十三哥确定没有被杜大人夺舍吗?
怎么话术听着这么耳熟?
“……我们还是去前厅等着吧。”
一手十分顺手地勾住于十三的脖子将人拉了出去,一手将任如意有些冰凉的手包裹在了掌心,宁远舟一脸“看破红尘”之色地同样别过了头。
……
“如意姐?嗳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我都不知道,钱伯也没过来跟钱大哥说……”
“……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