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京兆衙捕头周亮腰悬长剑,领着两名衙役踏步进了膳厅。
“卑职周亮参见大皇子。”
他礼数周到,倒叫端木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是他不经通报,便擅自闯入他招待客人的地方来,是谁给他的胆子?
端木璟也不叫他起身,他慢条斯理的从广袖掏出手帕,优雅的擦拭完嘴角,抖手掷于周亮膝前。
“哼!周捕头未免太不懂礼数,本皇子的明王府岂是你来去自如的地方?”
周亮不卑不亢的起身:“回大皇子,卑职已经知会过贵府程管家,奈何卑职久等不到大皇子现身。
周大人还等着卑职回衙交差,所以只能斗胆前来面见大皇子。”
“哦!不知我明王府下人犯了何事?竟劳动周大人派人上门兴师问罪?”
“回大皇子,已时程友利家人抬着一具尸骨上京兆衙击鼓鸣冤,状告明王府残害他儿死无全尸。
且这事已经在京城四处传开,造成京中百姓恐慌难安,卑职来明王府前,已有不少百姓围在衙门前声讨真凶,要求周大人尽快揪出凶手予以严惩。”
“什么?”端木璟惊得腾的站起身身来,似是没想到事态发展得这么糟糕。
他才刚刚监国不久,府上便沾上了人命案子,如果不把这事处理好给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怕会失去民心。
思及至此,端木璟哪里还有心思宴客,他向阮竞鹰告罪一声,便起身随周亮前去京兆衙。
临行前,他特意吩咐程管家在他的主院星辰轩附近,安排一处独立的院子给阮老伯休息。
他的本意是想着方便他与阮叔随时密谋大事,却没留心这样安排合不合理?
程伯嘴上应承心中却十分不痛快,那干瘦阴鸷的阮姓老者真真好手段,仗着是大皇子的恩人,一来明王府便搞得王府鸡犬不宁。
可大皇子非但不以为意,还要将他留在王府供奉着?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阮老,请随我来,我这便带你去疏星小院歇息。”
程管家压下心底不满,例行公事的相请。
“唔!有劳程管家。”阮竞鹰傲然的高抬鼻孔,示意程管前边带路。
看着他那不可一世的模样,程管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可他是大皇子奉为座上宾的贵客,他就是心里头再气也得忍着。
程管家将阮竞鹰引至星疏小院,安排好他的住处,又应他的要求给他拨了四个标致的丫头,与四个小厮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方才甩袖气冲冲的出了星疏小院,暗啐一口:什么玩意儿!这么大的排场,他不会是准备来明王府享福养老吧!
待大皇子回府,他定要好好给他提个醒,千万别被这无赖给缠上了。
程管家黑着脸刚来到前院,迎面走来个满面春风的小厮躬身报喜:“程伯,秦侍卫长与秦侍卫回府啦!”
程管家闻言脸色多云转晴,哈哈大笑着跑出府门迎接:“秦隐秦归那两兔崽子总算回来了,他们这一趟远走边关寻找大皇子估计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他们两人看着像是从难民营逃出来的难民,又黑又瘦,哪里还有半点英俊伟岸的影子。”那小厮惋惜的摇头。
秦隐与秦归武功高强又长相英俊,两人可是大皇子身边最得力的贴身暗卫。
他们二人自从大皇子坠崖失踪,在南明四处搜寻他无果后,便双双远赴两千里外的边关寻找大皇子的下落。
没成想大皇子他自己回来了!
程伯立刻派人快马加鞭传递消息给他们,于是两兄弟一收到消息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秦隐,秦归你们俩个小兔崽子可算是回来了。”
程管家大步上前,展开双臂搂过两个黑黝憔悴的汉子,微红眼眶调侃道。
秦隐拍拍程管家的肩膀:“程伯,我们不在王府的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程伯心中腹诽:我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大皇子失忆归来后比以前更难伺候了。
看来得找个地方将大皇子改变的生活习惯告诉秦隐才行,这样方便他日后贴身照顾大皇子。
“咦!程伯,怎的没见大皇子?”
秦隐四处张望都没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主子,急急开口询问程管家。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冒牌大皇子已经对他们这两个龙皓辰的心腹动了杀心,他早已与阮竞鹰合谋,就等着他们二人回府后杀了永绝后患!
“哎!此事说来话长,想必你们急着赶回来见大皇子还没用过午膳?不如现下去我的住处边说边聊。”
程管家隐晦的道,关于大皇子回归后的反常,他不好当着王府下人的面议论。
秦隐一听他似有难言之隐,于是与一直未曾开口的秦归相视片刻,颔首点头道:“那便叨扰程伯了。”
程管家将秦隐秦归引至自己的单间,接着吩咐小厮去膳房领来三人份量的饭菜。
他自己则拿出珍藏许久的竹叶青,打开瓶塞分别给三人满上。
可秦隐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喝酒,他只想尽快知道大皇子回归后的所有情况。
因为他此前在边境寻找大皇子时,一直与烈王妃保持联络。
所以他在收到程伯传递大皇子回归的消息之前,早已收到沈小姐传给他大皇子派人暗杀他们夫妻的消息。
他当时看到消息的第一眼,便认为定是沈小姐误会了大皇子。
大皇子为了帮助沈小姐对付前皇后萧淑兰与虞贵妃,不惜跳下万丈悬崖,又怎么可能派人暗杀他最喜欢亲近的六皇叔夫妻?
“程伯,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瞒着我大皇子的去向,我哪里还有心思饮得下酒?”
秦隐心如猫挠般难受极了。
程伯叹息一声:“你们俩回来的前一刻,大皇子便被京兆衙的肖捕头请去了大堂,说是苦主状告明王府残害他儿死无全尸。
现下京城百姓围在衙外逼周大人给苦主主持公道,要求明王府交出凶手予以严惩呢。”
秦隐听了大吃一惊,大皇子向来为人和善,他怎么可能无端残害百姓性命?
“程伯,你说的苦主儿子死无全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管家自顾自端起酒杯呷了一大口,清清喉咙将早晨阮竞鹰寻上门来,与小黄门程二狗发生龌龊,而后借大皇子之手罚了程二狗二十大板。
哪知程二狗被抬回家不过片刻功夫,便在爹娘的注视下消失血肉,只留下一堆人骨的离奇事件,原原本本的说给秦隐与秦归听。
听完程伯的一番叙述,一向冷情寡言的秦归都抬头露出一脸惊异之色。
“这程二狗的死法与我在东陵边境遇到的一桩惨案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秦隐精神一震,脱口道:“快说来听听,说不定咱们能据此找到破绽帮明王府与大皇子洗清嫌疑。”
秦归回忆片刻道:“那是我们刚到东陵边境不久,你我分开后,我去到一个叫东湖镇的迎宾客栈打尖。
哪知当天半夜,客栈天字房突然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凄厉嚎叫。
瞬间吵醒了全客栈的旅客,大家既害怕又好奇。
于是一路跟随客栈掌柜去天字房瞧个究竟,我有武功在身,自是轻松挤在最前头。
那掌柜抖着手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我见到了我这辈子从未见过的残忍又离奇的死法。”
说到此处,秦归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而后接着道:“当时我亲眼所见,一个活生生的七尺男儿身上,挂满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正在不停蚕食他全身的血肉。
不过茶盏功夫,那七尺男儿便从刚开始的惨叫哀嚎变成一堆无声的白骨。”
“秦归,那你可曾找人打听那些蚕食血肉的虫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秦隐饶有兴趣的问,他有预感,秦归目睹的虫子食人事件与程二狗惨死一事定存在某种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