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艾眼里露出回忆之色，其他人也识趣的没有打扰。
“有了何公的器重，老夫活的才像个人，才得以娶妻生子，而不是如同一条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当时老夫就发誓，此生唯何公之命是从，哪怕是造反，老夫也甘之若饴。”
“后来何公跟老夫说，你才名不显，就先去边郡历练一番吧，将来也有个进身之资。”
“老夫同意了，士为知己者死，只要能帮到何公，别说敦煌郡了，西域老夫也去得。”
“老夫知道何公是要干大事的人，所以老夫收集了不少西域奇毒，希望能助何公一臂之力。”
刘晋漠然的看着马艾，好家伙，两次吃毒药，居然都跟你有关系，还真是缘分啊。
马艾说着说着眼珠子就红了，恶狠狠的盯着刘晋，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厉声道：
“可是最后何公死了，你刘晋杀的，你说这仇，老夫该不该报？”
“该报。”刘晋点头赞同，这没什么好反驳，还是那句话，杀人者人恒杀之，就看各自手段如何了。
马艾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里泛出泪花，哽咽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何公恩情，老夫一辈子也还不完。”
“何公死了，老夫的心也死了，既然如此，那这大汉的兴衰跟老夫还有什么关系，反正也落不到何公外甥手里。”
马艾神色变得冷漠起来，“别的地方老夫无能为力，但敦煌郡，老夫还是可以动点手脚的。”
“洪家的事情老夫知道，老夫故意放纵的，就连赵慈也是老夫派出去的，他见到的印绶是真的，不过见到的人却是假的。”
“嗯？”其他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马艾，闹了半天，源头在你这里，问题是你图什么啊。
马艾得意的笑了：“不理解是吧，敦煌郡这地方，种植、渔猎都不行，唯一可以倚靠的，就是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
“所以只要断了他们的路，这敦煌郡用不了多久，就会不攻自破，彻底衰败。”
“而且还跟老夫扯不上关系，这是洪家干的，老夫顶多算一个治理无方，以后换个地方还可以继续折腾。”
刘晋看马艾的神色顿时都变了，这是个人才啊，看问题一针见血，就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马艾越说越兴奋：“只是老夫没想到，你刘晋居然亲自来了敦煌，老天送上门的大好机会，老夫岂能错过。”
“正好老夫手里有一种无色无味的西域奇毒，七日七花散。”
“七种药物分开来什么用也没有，合在一起才算毒药，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毒，而且七日后才会发作，怎么算也不会算到老夫头上。”
“只是老夫比较好奇，你是如何发觉中毒的？”马艾好奇的看着刘晋，按理说不应该啊。
“练武练到吾如今这种境界，只要稍有不对，身体就会自然发出提醒。”刘晋随口胡扯了个理由，你就当是冥冥中的感应吧。
马艾眉头皱了起来，真的假的，有这么神吗。
不过，无所谓了。
“不愧是威震天下的风神将，果然有些门道，可惜，毒已入喉，七日后就是你的死期。”
马艾哈哈一笑，你知道又如何，还不是要死，至于什么不怕毒的说法，他半个字也不信。
刘晋看白痴一样的看着马艾，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嗤。”赵云不屑的笑出声，给出了解释：“你的想法怕是不能如愿了，太子早就练成了百毒不侵之躯，任何毒药都对他没用，你不会觉得何进当初没对太子出过手吧，出过，不过都没用。”
马艾两眼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绝不可能。”马艾喃喃自语，整个人有些癫狂。
“可能不可能也跟你没关系了，夷三族就是你的下场。”刘晋目光平淡，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哈哈，老夫如今孤家寡人一个，父母早就不在了，妻子儿子也相继得病离世，至于其他人，你随便杀，跟老夫关系不大。”
马艾仰天大笑，只是笑声有些悲凉。
刘晋眉头一挑，果然这种无牵无挂的疯子最难缠，因为他们行事无所顾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了掣肘，才更能放飞自我。
“你自裁吧。”刘晋忽然没了杀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其实也一样。
马艾的做法谈不上什么对错，胜者为王败者寇而已，只是对方这种为恩主报仇的举动，属实比大多数读书人都强。
“多谢。”马艾淡淡的笑了，原本阴郁的面容舒展开来，袖中一柄匕首滑落到掌心。
“何公，属下来陪你了！”
大吼一声，马艾挥刀抹了脖子，没有半分留恋。
“砰！”马艾仰面摔倒在地，缓缓闭上了双眼，老夫一生，无愧于心。
刘晋静静的看着马艾的尸体，良久才叹息一声道：
“自古燕赵之地多有慷慨悲歌之士，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可惜了。”
其他人也是面色各异，马艾此人，当得一句义士之称。
不过却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那个，太子，有件事，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让太子知道。”
郡丞张岐小心翼翼的开口，神情有些惶恐，妈的差点被这马艾给害死，会不会牵连到还两说，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讲。”刘晋摆摆手，让他别藏着掖着。
“回太子，马艾在外面还有一个小妾和儿子，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臣偶然看到过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张岐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实事求是，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半点隐瞒，主打的就是个真实。
“此言当真？”刘晋呼吸顿时粗重了几分。
“臣用人头担保，所言句句属实，马艾儿子和马艾有几分相似，太子派人一验便知。”张岐自然不敢拿这事开玩笑，一个不好容易引火烧身。
刘晋揉了揉眉心，妈的，马艾这老屁眼，临死居然还被他摆了一道。
说的那么凄惨，自杀的那么痛快，不过是为了保他儿子一命罢了。
果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