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张云天得脸上!
“混账!”张必知站在议事阁中勃然大怒,“吩咐了多少次,让你去把武林自荐会办好!结果你非要惹是生非!”
“那又怎样!难不成让唐门的人带着乾坤八卦图的消息一走了之!”张云天涨红了脸,有些不情愿的嘀咕道!
“我说了多少次了!朝堂的路要比江湖的路显赫的多!你非要亲自搅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嘛!难道丞相府没有人能干嘛!那些影都是干什么的!你在擂台上搞出这么一档子事,就连我这个远在京城朝堂之上的丞相都听说了!”张必知气的浑身哆嗦!
“你听到什么了!我不是也按你的吩咐收录了武林中人入仕为官嘛!这些人以后都是我们丞相府的人,这不是你的意思吗!”张云天也有些激动,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还第一次被如此责骂!
“听到什么了?丞相府在擂台赛上当着着众人的面,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前逼死了人家的儿子,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张必知气的挥手就要再打,却被一旁的管家贺邱泽拦住了。
“老爷不必生气!公子也是一心为了相府的利益才会被人误会的!”贺邱泽赶忙拉着张必知坐下,又紧接着倒了一杯茶!
“如今,丞相府不仅与卧龙谷有了嫌隙,就连唐家堡这样势力庞大的门派也和丞相府反目成仇!你说!他站在丞相府的角度想过没!你叫丞相府如何在江湖上立足!这些年丞相府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的形象被你这个混账害得功亏一篑!”张必知一边说一边拿起茶杯,可刚送到嘴边又猛的把茶杯摔了个粉碎!
“你就是抑制不住你嗜杀的本性!你娘就是被你……”张必知气的浑身哆嗦,几乎要说不出话!
“我没有!我根本就没逼他!我本来以为唐三会看在他父亲的面上把曹天明临死前的话都告诉我,或许可以找到什么重要线索也说不准!谁知道他会自杀!”张云天愤怒的解释道!
“混账!你还敢狡辩!”张必知骂到,“我问你,如今丞相府已经和唐家堡,卧龙谷还有雷震远甚至是天山派结下了梁子,以后丞相府号召群雄的时刻,有几个人愿意站出来为丞相府赴汤蹈火,为你赴汤蹈火!你什么时候能像当年的萧病木一样一呼百应!我给你铺的路全让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毁了!”
“萧病木是大侠!我就是个纨绔子弟败家子,我就要活的爽活的开心,我跟人家比什么!”
“烂泥扶不上墙,你以为萧病木跟你一样是个江湖莽夫,他当年图谋的是九五之尊的皇位!”张必知气的脸色发青。
“嘁!你喜欢你去做,我对那个没兴趣!”张云天不屑的嘀咕道!
“你……”张必知看着油盐不进的张云天气的一时说不出话!
“好啦好啦!”贺邱泽在一旁打着圆场,劝和着父子两位!
“少爷此次去溧阳也做了不少事情,要不是少爷急中生智,骗出来王战的亲笔书信,我们又如何能搭的上胧月姑娘这条线呢。还有,我看此次收录的武林高手,不乏许多是已经有百年基业的门派高手,这些人一旦进入了军中,我们在鼎力相助,让他们官居要职,日后必然可以成为我们的左膀右臂,届时我们振臂一呼,不说应者云集,也应该差不多。”
“哼!也就是这两个事报的还差强人意!”张必知气呼呼的说道,“回头把名单都给我,再让龙影在各处的耳目打探清楚这些人的性格喜好,能用则用,不能用的立时排到边塞!”张必知冷哼一声!
“相爷所言差矣!此次少爷虽然擂台之上失了风度,得罪了唐门,但是利用龙放野力挫唐百昧,丞相府的实力甚至压住了唐家堡的威名,日后投奔相府的人其实会更多了!”
“老贺!你不懂!以利驱之,利尽而反!这些见风使舵的门派,做一些锦上添花的事情还好,要是让他们做一些披肝沥胆,刀山火海的是,呵呵……恐怕还是得靠那些所谓的侠士!”张必知摇摇头,“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要把丞相府在江湖上树立起为国为民形象的原因!”
“原本我还指望等我百年之后,或举事之后,危难之际还有一批这样的人能为相府争取些时间和机会!谁知道,这个混账……哎!”
“不过大人也不必过分担忧,江湖上的事,忘得很快!过两天大人把选中之人的任命书一公布,必然江湖上有事一番议论,谁还能记得少爷的事!”贺邱泽捻着胡须说。
“嗯!也不是没道理!”张必知无奈的点点头,不甘心的瞪了张云天一眼!
“你明天去陪太子读书!江湖上的事情先放一放!”张必知说。
“是!”张云天满不在乎的撇撇嘴,“我还要陪多久!”
“还有!我已经听到苍龙说了,有个孩子双足之上竟然浮现雪莲之气!”张必知看了看张云天,“卧龙谷的人你别动,我听说你原本还要追杀至卧龙谷,哼!祥哥儿已经跟我说了,敖东海等人并无可疑之处!你也别在安排别的动作了!”
“江湖的事情让苍龙自己处理吧!”张必知重重的说了一句话,“还有,兽人已经死了,以后的功力都要靠你自己慢慢修炼了!”
“是!”张云天有些惊愕,毕竟兽人的滋补汤他已经喝了快二十年了,如今怎么忽然没了。
“江湖,暂时不要再起纷争了,我们安插在各个门派的人手,这两年也要快点成长起来了!时不我待啊!”说罢,张必知满脸阴云的拂袖而去!
张云天一下瘫坐到太师椅中,失神的望着天花板,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公子不必介怀,老爷最近在朝中遭遇诸多不顺,难免有些心急,所以火气大了点。”贺邱泽安慰到,顺便又倒了一杯雨前龙井给张云天,“公子稍安勿躁,刚刚回来不如找个地方消遣下,喝点酒,听听曲儿,也好解去一路风尘劳碌如何?”
“嗯!你说得对,老贺!”张云天猛的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找明月去!”
说罢一边哼着曲一边摇摇摆摆的向外走去,只是刚刚走到门口,似乎被什么猛的撞击了一下,愣在了原地。
一朵桃花不知怎么的落在一堆枯黄的叶子里,在有些寒意的秋风中瑟瑟的抖着,显得格外的显眼!
张云天仿佛被那朵花夺去了魂魄一般,惊讶的的张大了嘴巴,用手指着,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花……桃花……怎么!”
“少爷!怎么了!”贺邱泽听到张云天脱口而出说要去找明月姑娘本就有些讶异,此时看着张云天瞠目结舌的样子更加纳闷,于是赶紧走了上来。
“桃花!桃花!开花了!”张云天忽然面色面露欣喜,转瞬又面如死灰,呆若木鸡!
“这!这是不是桃花,这是一块手帕!”贺邱泽快步走过去从枯叶中捡起一块碎布接着说道,“少爷你看,就是一块被人丢弃的手帕罢了”
“额……”张云天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觉到自己也有些失态,脸上有些尴尬,“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快步出了丞相府。
京城上阳,是陈国最大的都市,同时也是最繁华的都市!
由于是在天子脚下,所以市面上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甚至是流浪至此的流民!
烟花柳巷更是数不胜数,醉酒当歌的纨绔子弟,狎妓对赌的场所无一不是门庭若市!
张云天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玉黛湖畔的红柳苑。
一别数月,湖水依旧清澈见底,湖上花船往来穿行,轻歌曼舞一片纵情享乐的盛世繁华!
“哎吆!这不是张公子嘛!”随着一声熟悉的招呼声,张云天回头一看,正是红柳苑的鸨母张妈妈!
“噫!妈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跑出来会情郎?”张云天嬉皮笑脸的问道。
“哎吆,你就是我的情郎!这么多日子不见,公子你倒是去哪了!难不成另有新欢咯?”张妈妈一边说一边拿着一双鬼精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张云天!
“怎么?有了别的姑娘了?”张妈妈满脸醋意的说。
“怎么,妈妈有好姑娘么?”张云天一边说一边用扇子敲打张妈妈的额头,“给了你那么多银子,怎么不多买几个好姑娘?”
“哎吆,瞧公子说的,走!”张妈妈说完一把拉起张云天的袖子,“给你介绍个新姑娘,包您满意!”
红柳苑还是那样的红柳苑,姑娘们欢声笑语,莺莺燕燕,来客们肆意玩笑,尽兴而归!
张云天躺在床上,看着身边因为过度疲惫熟睡熟睡着的姑娘,不觉有些厌倦,这和溧阳城的那些头牌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那些矫揉造作的呻吟和碰撞。
明月……张云天忽然爬起身来,快速的穿上衣服下了楼。
一个时辰后,上阳城城郊,一片荒地上耸立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坟头,这些都是城中死去的烟花女子的坟地!
一座新坟前,立着一名身着黑底红花绸缎长袍手持扇子的公子,正是张云天!
坟,是明月的孤坟,宛若地面上升起的半截黄月亮,光秃秃的连一根草都没有,更没有一花,有的只是大把的黄土,风一吹的时候,坟头扬起一阵风沙。
如此窘迫,如此潦草,如此破败,和明月生前的样子格格不入,谁能想到这么平庸的黄土之下埋葬的竟是一个风华绝世的可人儿!
张云天无所适从,久久的看着明月的孤坟,内心波涛汹涌!
自己给的还不够多吗,自己是宰相的儿子,一心一意的为她,为什么她还要跟刑部公子扯上关系!自己给的还不够吗?银子,大把大把的给,恨不得把心都给他!贪心!贪心不足!
张云天狠狠地踢着坟头的土,他恨极了她!
“公子!”一个温婉的女声忽然在身后响起,猛的惊醒了被愤怒冲昏了头得张云天!
“谁!”张云天猛的回头,折扇一招“星河”直扫对方脖颈处要害。
对方并不躲闪,只是淡定的站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张云天。
“是你!”张云天摇摇头,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神落魄。
一袭白衣,柳眉星眼,气质温婉可人,可又柔中带刚,眉宇之间隐约一丝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来者竟然是飞凤阁阁主白凤。
“你怎么会在这里!”张云天皱着眉头说道。
“烟花柳巷,本就是京城显要出没之处,所以相府的眼线自然就多!”白凤微微一笑。
“我问你怎么会在这!”张云天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白凤。
“知道公子去了红柳苑,奴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原本早就该给公子的,只是公子离开上阳前往溧阳走的匆忙,所以未能及时禀报!”
“什么事?”张云天疑惑的说。
“因为明月姑娘生前与刑部尚书公子有过交往,所以明月姑娘死后的房间飞凤阁还是进行了例行搜查!”
“那又怎样!有什么发现么?”张云天不冷不淡的说。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有发现了一封信和一饼香!”白凤淡淡的说道!
“信?拿来我看看,还有香有什么问题吗?”张云天冷着脸,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香,就是公子送给明月姑娘的那饼有毒的“消香”,可是香并没有被焚烧过得痕迹!”
“明月不是被香毒所杀,那她是怎么死的!”张云天有些着急。
“原本公子在我这里拿走的那块香,是想借明月姑娘之手毒死刑部尚书公子的吧!”白凤问道。
“是又如何!”张云天气急败坏的问道,“到底是谁杀了她!说!”
“属下不知,不过在明月姑娘房间暗格中倒是找到一封信!”说着,白凤将一封信笺递了上来,“明月姑娘的死属下自会去查,告辞!”说罢,白凤转身离去。
张云天接过散发着幽香的象牙白的信笺,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不觉浑身颤抖,颤颤巍巍的启开朱红色的火漆,一行秀丽的小字映入眼帘。
“郎:明月原本歌伎,为人轻贱,命薄如纸,原以为此生尔尔,生死无聊,幸的公子厚爱,视若珍宝,令明月柳暗花明,绝处逢生,实乃三生有幸!然,妾出身低微,长长自觉有愧公子厚爱,却无以为报。后听人谈起,大人与刑部不和,于是想接近刑部公子,愿为公子打探消息,助家翁一臂之力!妾深知公子必不肯答应,只好暗中行事,但妾身一心只为公子,绝不会在与他人有苟且之事,公子放心!若事成,妾身所得情报,必会亲自告知,若是事发,遭遇不测,望公子能找到此书,刑部密事,我已从其子口中探知一二,皆记在信中,不时新增,不断记录,直至找到重要消息,助公子一臂之力。记载如下:五月初一刑部尚书密会……五月十三……六月初八……”
张云天面如死灰,手中信笺忽然炸裂,纷飞如漫天纸钱,飘飘洒洒,诉尽凄凉!
此时,朔风野大,百草枯黄,荒野悲歌,满目萧条!
张云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泪,之后,他缓缓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明月的新坟,留给青白色的秋野的,只有一个渐渐消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