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追问，我经历了什么吗？
    呵，这就是摆在我面前的问题！
    是要救一部分人还是救更多的人，换做你，你怎么选？”
    陆子抱手站在颜风两米开外的距离，微微勾着嘴角一副看戏的表情。
    独特空间里有小风吹荡起她的发丝，使这位久未相见的朋友透出一丝不羁的感觉。
    不过此刻的颜风显然没有时间去注意这些细节。
    回过头来的他眯起眼睛，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只不过一场幻境。
    “这就是你的能力吗？可以将别人拖入幻境”
    陆子正在等他的回复，听到这样的回答忽地低头笑了一声。
    动作幅度太大的关系还下意识伸手，掩住了嘴巴。
    “呵，马上就要有人因你而死，可现在，你在意的却只有这件事？
    颜风啊颜风，都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像当初一样天真！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接受早就注定好了的结局吧！”
    说话间火车从两人身旁疾驰而过，带着“轰隆隆”的铁轨声音如风一般呼啸而过。
    颜风瞪着眼睛转过头去的时候，惨剧已经发生。
    火车以正方向撞上5个玩耍的孩子，他们全数倒在血泊里，再没有站起来。
    “这！你！”
    就算知道是幻境，颜风还是在第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闹剧，没想到对方竟然来真的！
    “陆子！你说要救人，可从头到尾你不曾救过一个人。
    我看到的，只是你在杀人而已！
    究竟是血虫给你洗了脑？
    还是说，你已经完完全全成为它们的一员！”
    颜风怒不可遏，咬着牙说出上面一席话。
    忽然间，他觉得面前的陆子何其陌生，陌生到让人脊背生寒。
    “呵”看到他这副表情，陆子觉得非常有意思。
    还是那副抱手的姿态，忽地咧嘴笑了一声。
    “这就怒了吗？
    死个人什么的，这种事在现在的冰海市不是每天都在上演吗？
    城区里的怪物只要一日不肃清，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握着拳头，颜风放弃了冲过去与她物理探讨的想法。
    陆子出现在这场围城战中，一定掌握了什么珍贵的情报。
    好不容易见到，他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将对方知道的事情全都套出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子点着头，似乎并未意识到颜风的心思，依旧是那副悠闲的姿态。
    踱着方步朝边上走出去两步，悠悠开口道。
    “血虫生活在冰海城地底，不把这里翻个底朝天，很难有有效的办法可以将它们尽除。
    继续维持这样的局面下去，总有一天，血虫的数量会来到人类无法承受的地步。
    到时候，所有生活在冰海的人都要死！
    就像被火车撞上的那5个小孩子一样。
    他们的音容笑貌还清晰的印刻在你我的脑海里，可转瞬就不在了。
    死亡的结局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注定”
    颜风眯缝着眼睛没有说话，原来这才是对方给自己看这个电车问题的深层含义。
    踱步的陆子自顾自低首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
    “而我现在做的事，就是牺牲少数，挽救多数。
    只有做出了选择，才能救更多的人。
    你应该还不知道，现在冰海市的血虫数量已经膨胀到一个量级。
    不消多久，这片大地下就会诞生出第二只母虫！
    我带人围住冰海理工是有原因的。
    因为只要让这里成为血虫繁殖的温床，我就能继任新的母虫位置！
    到时候通过母虫独有的集群影响力，冰海有我在，便能获得解救。
    呵……
    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拯救冰海。
    而你，你们？只不过阻碍我前行的拦路石罢了。
    碌碌无为，得过且过！
    以为只要不拉下拉杆，眼前这场铁轨死亡事件就和自己没关系？
    呵，多么自私的人类！
    你倒是说说看，知道了一切的内幕，你还觉得我做的是错的吗？
    我们之间到底谁对，谁错？！”
    话语尾端，陆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变的疯狂，透出十足的冷意。
    颜风叹着气试着将自己内心如澎湃海水的心情平息下来，脸上不动声色，问道。
    “陆子，咱们先冷静一下，不要把情绪搞的这么激动”
    斟酌一番，颜风一边朝她靠近过去，又道。
    “你说你在拯救冰海，但仔细想想，这只不过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放屁！”不等他把话说话，陆子瞪着眼睛怒喝出声。
    “什么意思？拯救冰海人民，到头来还是我错了是吧？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伪善者！
    宁愿看着5个孩子去死，也不愿做出一点改变！
    数个月的时间，冰海市早已被血虫蛀空。
    喜欢说大话的你，就等着去给那些被称作同伴的人收尸去吧！”
    陆子情绪异常激动，话毕转身，直接于空白奇异的巨大空间中消失不见。
    “诶！别走啊，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慢慢说！”
    颜风大喊着向前奔出去，然而对面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时间。
    待颜风扑到陆子之前站立的位置时，对方已经消失的没有一点儿痕迹。
    “艹！多日不见怎么变的这么极端了？”
    叹气摇头，看着眼前完全封闭的幻境，颜风一个头两个大。
    陆子的手段不具有攻击性，所以【魅惑】的被动能力无法生效。
    刚刚要是能迫使对方对自己出手就好了……
    “该死！溧阳内城那么多序列玩家，怎么就没有一个可以破除幻境的能力呢？”
    骂骂咧咧说出一句，等待颜风的，是漫长的困锁生活。
    ……
    这样的空间独处不知道过了多久。
    颜风的意识不知何故变的迷糊，感觉只是过去了几分钟，但又好像过去了好几天？
    不清楚。
    突兀的，离开的陆子再次现身出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质问出声。
    “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
    是加入我成为我身边的同伴？
    还是说站在我的对立面，成为我的敌人？”
    对方出现的那一刻，颜风的意识才恍神的恢复清醒。
    经历过上次的不欢而散，他也算学聪明了，眼睛轱辘一转，话语的说出变的委婉起来。
    “额，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一些别的事。
    所以你很确定，铲平冰海理工之后一定能当上新的母虫？
    或许它们就是骗你的呢？
    画个大饼让你做事，然后坐享其成！”
    陆子冷笑，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过来之前我还在想，被困这么久你都想了些什么？
    原来就这？
    呵，既然问起来了，告诉你也无妨。
    血虫的集群思维和人类不同，只要是对集体有利的事，它们将不顾一切去完成，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相比于人类的勾心斗角，血虫的社会团体更加纯粹直接。
    现在这个阶段，数量的膨胀带来了新母虫的诞生。
    这是必然趋势，无法做假。
    而我在所有别种当中是最优秀的。
    甚至这次筑巢计划，都是我一手策划！
    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之下，母虫的身份与我而言，唾手可得！”
    与对方的泰然自若不同，颜风与其对视，脑筋转的飞快。
    “筑巢计划？原来这一场危机都是因为你！
    这应该不是黄煜本来的计划吧？
    为什么你不按计划走，一定要置冰海理工于死地？”
    “呵，置他们于死地吗？你看问题的角度还是太浅了”陆子摇头。
    “当我渐渐壮大，开始在别种当中凸显出来之后，和黄煜联系已经变的十分困难。
    而且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现在在做的事，是唯一可以确定当上母虫的做法！
    黄煜原本的计划当中，根本没有这一环！
    至于选择牺牲掉冰海理工，这就像电车问题里那条废弃铁路上的小孩。
    电车疾驰而来，事情已经不可能完美收场。
    既然注定要有人牺牲，为什么不牺牲少数，挽救更多呢？
    平了一个冰海理工能救更多的人，为什么不做？
    你和他们都太犹豫，最后只会谁都救不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都想要，必将什么都得不到！”
    陆子的阐述十分清晰，能看出来对于这件事她已经下了十足的决心。
    寻常言语已经再无法动摇她的想法。
    见他没有说话，陆子笑着又道。
    “怎么样？我应该已经解答了你所有的疑惑了吧？
    所以，你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颜风犹豫没有搭腔，伸手摸向了下巴。
    其实关于整件事情，有一个疑惑一直没有得到解答，困扰他很久。
    “当初你说，冰海市的这场血虫危机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引导，究竟是谁？”
    陆子挑眉，面对连番的诘问终于变的不耐烦。
    可最后叹出一口气，还是为颜风做出最后的解释。
    “屠筱筱”
    简简单单三个字说出，颜风的眼睛在瞬间瞪大。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屠筱筱？！你确定？”
    最不可能的名字出现在答案里，他的脑海正在经历风暴。
    陆子轻轻笑了一声，对于颜风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外。
    “我说过，对方是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可怎么会是她？她应该没理由这么做才对？”颜风摇头，依旧无法相信这就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陆子呼气，没有再理会他的自语，又道。
    “她有没有理由这么做我不清楚。
    但我亲眼看到她屠筱筱和10大别种站在一起！
    出现在地底母虫面前！
    当时的她们有说有笑，明显不像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你就根据这个，判断屠筱筱在促成血虫事件？”整理着仅有的理智，颜风问道。
    陆子回头看他，嘴角的笑容不屑。
    “怎么？这还不够吗？
    一般人可不会知道地底母虫的具体所在。
    这种事就连黄煜都不清楚，何论是她。
    而且如果不是达成了某种合作，母虫又何必亲自与她见面呢？”
    陆子的话虽然猜测成分很大，但不无道理。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颜风还是无法相信屠筱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叹着气再度追问出声。
    “所以，你确定自己见到的那个人是屠筱筱？”
    被问的不耐烦，陆子的回话带起情绪。
    “对！是她，千真万确！
    所以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事情来到这里，颜风知道自己不能再无休止的问下去。
    抬头朝对方看了一眼，开始挪步，有意识地接近过去。
    “嗯，怎么说呢？有一件事我没有和你说实话”
    “什么事？”陆子诧异，凝眉看了过来。
    颜风嘴角一弯，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直接对她使用了【魅惑】技能。
    “我没有和你说实话，其实……我也有精神控制类技能！”
    话毕，双眸中精光大盛。
    陆子与其对视完全没有防备，当场中招。
    紧接着周围空旷的场景被粉色取代，一寸寸如精心布置的毛玻璃，贴合在了现有空间之上。
    不过陆子的抗性显然比较高，还在垂死挣扎。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情绪怎么忽然涌进来了？”
    颜风笑着，脸上表情恣意“开始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要怎么从这里出去。
    想啊想，想啊想，忽然就想起了这个技能。
    虽然我没有破除幻境的手段。
    但……呵，对付你就好了，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心思对付幻境呢？”
    陆子瞪着眼睛向后退出数步，虽然她还有一定的自主意识，但被【魅惑】技能控制是迟早的事。
    就在颜风以为胜券在握，事情就要因此迎来终结的时候。
    陆子的眉心突然氤氲开鲜血！
    初时只如米粒大小，之后迅速扩散，浓稠的血痕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滑落。
    待颜风察觉不对劲已经晚了，身侧粉色空间正在碎裂！
    稀稀疏疏的声音中，冰海城破败的废墟景象进入视野。
    倒塌的大楼，四处而起的硝烟。
    左右环顾一圈确认了当前的位置，颜风的眉头瞬间凝紧。
    “这里……是冰海理工的西门？
    不对啊，我之前明明在公园附近”
    不待他为此多想，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回头之时，陆子被一群傀儡生物簇拥在血泊里。
    她的眉心，扎着一根致命的白羽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