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铁笼触碰到地面的时候,那铁门缓缓打开。
夜流霜带着脸上满是好奇的紫云儿从铁笼当中一步迈出,径直走入到了档案室里面,左右观望了几眼,然后直接就锁定了一个方向,大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紫云儿本来还在好奇地看着档案室里的一砖一瓦,但见到夜流霜加快了脚步,她也直接抬脚跟了上去。
左拐右拐之后,夜流霜终于是在那堆成一座小山的档案中见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白忘冬!”
紫云儿一见到眼前的人,立马惊奇地叫道。
她本来以为夜流霜来当档案室是为了哪个案子没想到是来找白忘冬的。
而更没想到的是白忘冬现在的样子。
怎么说呢?
白忘冬现在的脸色就跟纵欲过度了一样,那皮肤白的吓人的很,眼窝深陷,黑眼圈颜色深的吓人,那干燥的嘴唇让紫云儿来判断的话,估摸着至少有两三天滴水未进了。
这样子,知道的知道这里是锦衣卫的档案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锦衣卫的诏狱呢。
一个锦衣卫的副千户,怎么就混成这个样子了。
听到她的声音,白忘冬放下了手中的档案,顺着声音直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可就是这一眼,让紫云儿脚步下意识就后撤了一步。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落后了夜流霜一个身位。
没办法,实在是这眼神有些过于瘆人,让人不寒而栗。
“你这是……”
夜流霜黛眉微皱,出声问道。
她本来以为同僚之间传的那些话有夸大的成分,可真当见到白忘冬的时候,这才知道,他们所言非虚。
白忘冬现在这样子,不是疯了,就是魔怔了。
她紧紧盯着白忘冬的那双眼眸,能看到的只有让人头皮发麻的混沌,那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杂糅到了一起,甚至让她有了拔剑的冲动。
“无事。”
白忘冬语气平静至极。
“你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了一些传闻。”夜流霜淡淡道。“前来印证。”
“传闻?”
白忘冬眉头微挑,不知道她在说啥。
夜流霜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白忘冬疑惑看着她,随即抬起手,手中冰晶闪烁,一面巴掌大小的冰镜就这样在他的手中浮现,白忘冬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下子就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
白忘冬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这三天的时间想到的东西太多了,搞得脑子乱乱的,一时间忘记了情绪管理。
他轻轻眨眼,霎时间,眼神骤然变化,眼中的混沌被瞬间收回,目光一下子清澈了下来。
“你这是在查什么啊?”
紫云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她知道锦衣卫的规矩,所以没有去看地上散落的那些档案,直接好奇地问道。
“我昨天,不对,前天,也不对,这应该是大前天晚上了。”
白忘冬扶着有些昏涨的头开口道。
“我被人给当街刺杀了,在查凶手。”
“嘶——”
紫云儿一听到白忘冬的话,有些惊奇地龇了龇牙。
对于一个后勤人员来说,当街刺杀什么的,好像还真的是从来和她无缘啊。
“是什么人?”
夜流霜闻言直接开口问道。
“一个虎妖。”白忘冬说道。“人已经死了,临死之前炸了我一波,说实话,有点子疼,所以我得想办法炸回来,要不然的话,我浑身不舒服。”
“你现在就该不舒服吧。”
紫云儿蹲在他身旁,满脸唏嘘地看着他,指着他的眼睛说道。
“你的眼睛都流血了。”
“嗯?还在流?”
白忘冬闻言揉了揉眼。
看着手上那血渍,愣了一下。
看来太平经的回春篇这次对他眼睛的伤势没什么效果啊,也是,修罗的眼上的布条不是那么好摘的。
看来这不只是外伤,还是受到了反噬。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个药瓶径直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
白忘冬身体条件反射一样的动了起来,直接抬手将那药瓶接住。
这是夜流霜扔给他的。
白忘冬也没矫情,主要是之前两人搭伙过任务的时候,白忘冬没少吃过夜流霜的丹药。
没办法。
谁让人家是家底丰厚的仙门亲传呢。
天剑山那可是修行界一等一的大仙门,里面的丹药好多都是独家的,就拿白忘冬手中这瓶疗伤的丹药来说,比市面上经常见到的丹药效果至少高出了两三成。
将丹药吞服而下。
白忘冬运转体内灵力加速炼化着丹药的药力。
他能感觉到,有着一股清凉的气息正在朝着他的眼球位置流去,那股清凉的气息一触碰到隐隐作痛的眼球,就附着了上去。
白忘冬顿时感觉自己的眼球轻松了很多。
有用。
看来这丹药是能够治反噬的。
白忘冬抬起头,看向夜流霜。
夜流霜可能是看出了白忘冬眼中的疑问,随即开口说道:“剑修常有剑意反噬的时候,这愈灵丹就是针对反噬研制出来的。”
“你如何能看出我这双眼睛是受到了反噬?”
白忘冬奇怪问道。
夜流霜平静回答:“一般的外伤你自己能治,拖不了三天,况且……”
夜流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看到那双眼,白忘冬恍然大悟。
剑目。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剑修的眼力,尤其是这个剑修还修出了剑目。
因为夜流霜平日里很少有用到剑目的时候,所以白忘冬差点都忘了和他的灵目一样,夜流霜的剑道也到了能够修出来“目”的程度。
“那你这是找到妖族的下落了?”
紫云儿适时插口,这语气更好奇了。
毕竟那可是妖族余孽,藏了这么多年,能被白忘冬轻易找到?
“我不想告诉你。”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白忘冬一开口就能气死个人,紫云儿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么长时间没见,她居然忘了眼前这人是个什么脾性。
“哼,我还不想知道呢。”
傲娇的小豆丁一扬头,直接开口说道。
“那你问个啥。”
白忘冬翻了个白眼。
既然不知道还想问,简直就是浪费他的口水。
“话说回来,我刚才就想问了。”白忘冬看着紫云儿,满是疑惑。“你咋来京城了,是凤阳府出什么事情了吗?”
“呸呸呸,你们京城才出事情了呢。”
紫云儿晦气地“呸”了两下,然后回答白忘冬的问题。
“我是来送信的,但镇抚使大人让我先别走,说是另有安排,今日已经是第三日。”
“送信?”
白忘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向了夜流霜。
“老罗呢?”
“入宫面圣。”
“入了三天?”
“对。”
“嘶——”
白忘冬倒吸一口凉气。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罗睺三天三天不着家的。
“凤阳府的话……”
看着夜流霜,白忘冬慢慢问道。
“谢阴是不是去那边了?”
毕竟他就是因为谢阴离京所以才去南镇抚司送了关于他的举报信,让纪纲最近一段时间奔波于拿捏罗睺手下大将的伟大事业当中,顾不上注意何家的事情。
而白忘冬记得,谢阴这一趟出行要去往很多城池,凤阳府就是其中的一个。
夜流霜点头。
她也想到这一点了。
她估摸着,可能是谢阴的任务出了什么问题,这才让罗睺如此急忙。
当然,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他是知道的,谢阴的任务是去查白雕玉简去了,如果谢阴真的见到了那位传闻中剃发为僧的建文皇帝,那传回信件来,罗睺也得火急火燎的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位想侄子想的夜不能寐的永乐皇帝去了。
两人在宫中合计好几个晚上,最终,一拍板。
“嘿!”
“弄死那个龟孙。”
也许就是在商量这件事商量三天三夜,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怎么说呢,永乐帝朱棣对那位被自己篡夺了皇位的侄子来说,是真的很想念很想念啊。
“那就这样吧。”白忘冬挣扎地靠着墙从地上站了起来。
坐了这么久,他的腿都坐麻了。
“本来还想着和老罗说一声呢,既然现在他不在,那我就自己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
紫云儿是扶着他站起来的,看着白忘冬现在的身体情况,她不解地问道。
“对啊,我得快点把心里堵着的这口气给放出来才行。”白忘冬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要不然的话,我就算是躺床上都睡不着。”
他得心里舒服了,这身上才能够舒服。
“我陪你一起?”
夜流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虽然不是很想和白忘冬搭档组队,但没办法,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白忘冬以这样的姿态去面对强敌。
“不用,真的不用。”
白忘冬摆摆手,语气漫不经心。
“我是去讲道理的,又不是去打架的。”
“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热爱和平。”
“呵。”
夜流霜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也算是回应了。
不过既然白忘冬不需要,那她也就不强求了。
她了解白忘冬,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的话,他不会这么说的。
“那你多加小心。”
“嗯。”
白忘冬径直迈过了那一堆堆的档案,在紫云儿的注视下和夜流霜擦肩而过。
“晚安~”
轻快的声音响起。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再也找不到半点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