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真理号。
自那些珞珈离开以后，这艘舰船便恢复了往常的缄默与平静，只是在闲暇之余，某些留在不屈真理号上待命的怀言者战士仍对此事窃窃私语着，互相讨论着彼此的理解与看法。很显然，两支军团的矛盾即便没有当场爆发，但却也仍旧留下了一些并不太好的影响。
暗黑天使们也是如此。在冲突结束之后，他们也都或多或少地知晓了庄森所下达的命令，尽管那些在军团中身居高职的军官们对此事并未多说什么，但有些尚还年轻的阿斯塔特的心中仍旧存有疑惑，在这些卡利班小伙子们不算漫长的服役生涯中，他们手中爆弹枪的枪口还从未朝向任何一位友军抬起过。
对于未曾参加过那场残酷的冉丹战役的他们而言，攻击友军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尤其是对一位基因原体的母星施加灭绝令，更是前所未闻。
以至于一位年轻的圣骑士，对此事产生了严重的担忧。
“你看起来充满疑惑，考斯韦恩。”
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考斯韦恩的思考，他望向那位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门扉的年迈战士，即便后者并未穿戴动力甲，但宽厚的卡利班长袍也遮掩不住那份上位者的肃穆气质，相较任何年轻阿斯塔特也不逊色的魁梧身形更是隐约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大师。”
在看到对方的瞬间，考斯韦恩立刻半跪行礼，因为眼前这位身职尊贵的老者正是曾教导过自己的大导师，阿拉乔斯。
而阿拉乔斯只是摆了摆手，作为一位历经过无数战火的骑士，他对于卡利班上的那些礼节并不太过在意。
“免去不必要的繁文缛节吧，阿考。”
“你应该知晓最近军团内的流言，你也应该知晓吾主那份决绝的选择。”
“你在疑虑，年轻的战士。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说着，阿拉乔斯缓缓坐到了考斯韦恩的身旁，他端详着这位年轻骑士的表情，似乎想要在其上寻找到什么东西。
“流言蜚语从来都无法击穿吾主的意志，大导师。”
而面对这位看似年迈实则强大无比的苍老骑士，考斯韦恩时刻维持着尊敬。
并非仅仅是因为对方是曾教导过自己的大导师，而是因为阿拉乔斯的资历十分古老，作为基因原体的近侍——他掌握着寻常暗黑天使都不曾知晓的诸多秘辛。
“哦？”
闻言，阿拉乔斯略显好奇地继续问道：
“既然你我都知晓，流言蜚语在军团中从来都不是问题，那么你还在疑虑什么呢？我的孩子。”
“……”
考斯韦恩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我在思考…吾主的计划是否值得所付出的代价。”
“摧毁怀言者的母星将会令两个军团的关系严重恶化，这对于获取此次铁人事件的真相并不算是助力。”
在这些日子里，考斯韦恩的眼前不断浮现着当日与怀言者的原体亲卫们对峙的场景，在那位第十七军团之主愤怒的咆哮声中，这位年轻战士曾经所坚守的理念稍微有些扑朔迷离——作为一名暗黑天使，考斯韦恩当然理解那份计划的可靠性毋庸置疑，没人知晓第二次铁人叛乱的火种是否会重燃，也没人能够承担将这种危险存在重新放回银河会引起多么可怕的影响。
如果第一军团之主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么他们所要面对的便是一个潜力无限的铁人文明，尽管它尚且处于新生的状态，也孱弱得不可理喻，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重生为昔日的铁人叛乱，考斯韦恩都觉得它应该被彻底消灭。
对于任何难以想象的潜在威胁，第一军团从不吝啬于使用灭绝令的印章，尽管那仅有数寸的火漆之下将要埋葬数以万亿计的生命，但也好过任由其爆发开来、导致成千上万颗星球都毁于一旦的影响。
自从他们的基因原体接过了人类之主交付的毁灭权柄，这些曾经在大远征中最为精锐的战士们便没有一天不是在各种各样的毁灭之旅中奔波着，每一位暗黑天使所亲手杀死的异形可能都没有他们间接杀死的人类多，不屈真理号每一次紧急的亚空间之旅，都象征着一颗曾经充满希望、却暗藏危机的世界将要化作毫无意义的焦土。
考斯韦恩见证过无数灾难，也见证过无数场悲剧，以至于这位尚还年轻的卡利班战士已经远远比起同批征召入伍的阿斯塔特们要成熟太多太多，尽管他那活跃的两颗心脏被基因原体都称为军团不可或缺的活力，但如同许多暗黑天使的老兵一般，他的内心已经开始被一种不可言说的麻木所占据。
尤其是，他们现如今所要面对的困境——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在数个标准泰拉日之后，一位没有任何罪责的基因原体与他的母星，将要伴随着雄狮的残酷命令而化作毫无意义的星际尘埃。
不像那次残酷的冉丹战役，也不像是第一军团所有不被铭记的残忍行动，在此以后，帝国的第十七军团将会永远铭记这份母星被摧毁的耻辱，并将第一军团视为残暴的刽子手，甚至可能令叛乱的火种在此次事件中显现。
阿斯塔特那超乎常人的发达大脑仅仅在片刻就能将从今往后可能会发生的绝大多数事件推演出来，考斯韦恩光是稍微闭眼，就能够想象到有些怀言者们因为此次事件而背叛帝国，不断追杀着暗黑天使的场景，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而他身旁的阿拉乔斯，则是始终端详这位赢得了军团所有人的尊重、如今却内敛谨慎的年轻战士。
在他的眼中，曾经属于考斯韦恩曾经的活泼与真挚在逐渐消散，在被一种熟悉的麻木所逐渐代替。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并不太好。
阿拉乔斯的眉头微微紧皱。
因为考斯韦恩的职责并不是要成为他们这些早已对任何事情感到麻木的老兵。
他必须要成为能够在雄狮身边谏言的近侍。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