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刀一斧”，是三十四年前，四九城吃饭最贵的四个地儿。
    北京人幽默，不直接说这四个馆子价码高，就用刀、斧隐喻。意思就是说去那儿吃饭能狠宰您一把，得大把大把花钱，那简直是刀刀见血，吃顿饭如同在身上割肉。
    山釜餐厅开业于1988年，曾经是北京城吃饭最贵、最有名气的四家餐馆之一。地处西海湖畔，建于一座小山坡之上，与西海的水景山色融为一体，地理位置极其优越。
    在那个没有百元大钞，一只烤鸭10块钱的年代，三四个人去山釜餐厅吃一顿得2000左右。每次去吃得提着一捆捆的10元大票子结账。汪羽在80年代末有幸跟汪家伟、潘棋王去过几次。饶是当时做着东欧贸易的汪家伟都觉得性价比不高，由此可以想象当年能在里边吃饭的都是些什么主儿。
    安排好行程，汪羽跟潘棋王打电话知会了一声，一行六人开车到了餐厅。
    “嚯，这么多国手，今儿我可有面子了。”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汪羽一行人来到潘棋王包间。虽然潘棋王满脸堆笑的欢迎了大家，但汪羽看着却总觉得有事。
    “就你一人儿？”汪羽看潘棋王一个人觉得有点意外，平时这货出行都是吆五喝六的一堆小弟。
    “兄弟们都在隔壁呢。”潘棋王笑着说道：“没耽误咱弟弟训练吧。”
    “耽误鸡毛，合着我光训练不吃饭是吧？”汪羽跟潘棋王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开口直奔主题，“说吧，遇到什么事儿了。”
    “人多，先吃饭，别把大家饿着。”潘棋王回避了汪羽的问题，转身请大家点菜。
    这里提一嘴，北京城早年间的涮羊肉都是瘦肉。山釜餐厅的涮肉是国内最早一批把肥瘦相间的雪花肥牛引入国内的。
    山釜餐厅没大厅全包间，当年吃得就是个新鲜和私密。味道来说汪羽这种领先几十年口味的人觉得一般，不过能在老北京四九城弄一个小山坡开餐厅屹立至今，这才是让他羡慕的。
    作为经常出国比赛的围棋国手，刘晓光、唐笑宏几人显然是吃过见过的主。但罗喜河跟彭全这个时候还嫩一点，大呼小叫的点评着各种没见过的吃食。随着常浩、张萱两人的到来，菜上齐后众人一边涮着肉一边开始涮人。
    “还是常浩本事，张老师平时我们请都请不到。”刘晓光看出两人有事，起哄着开始调侃张萱。
    “别闹，你又不知道别人一个人在家。”唐笑宏也加入了调侃的队伍，一句话就把常浩闹了个大红脸。
    “差不多得了啊，正常吃个饭哪儿那么闲言碎语的。肥牛都堵不住你们嘴是吧。”张萱可不惯着这两个活宝。
    汪羽没加入调侃的队伍，事情的走向他早就清楚了。此时的他正在给梅泽由里子涮肉，另外还分了一丝注意力在潘棋王身上。
    这货今天时不时发愣，偶尔还叹口气，显然是遇到难搞的事或是什么想不清楚了。
    既然叫他来，汪羽肯定潘棋王今天就会说，现在别人不想说他也不问。干脆把潘棋王晾一边，专心开始对付起涮肉来。
    “这几天有比赛没？没的话待会儿唱歌去？”潘棋王一个人机械性的涮肉喝酒磨蹭了半天，终于朝汪羽开口。
    “来了。”汪羽心里暗暗好笑，开口说道：“最近我们都没比赛，不太晚可以去，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
    “那好，就天上人间了。”潘棋王点点头说道。
    “我说潘爷。”汪羽拿筷子在席间转了一圈笑道：“您看这阵容，小的小，还两女的，合适吗？”
    “那就卡萨布兰卡吧，那儿音响效果不错。”潘棋王说完看汪羽没反对，直接跟大家宣布了饭后活动，自然赢得一致好评。
    一顿涮肉吃了两个小时，直到罗喜河跟彭全拍着圆鼓鼓的肚皮说再也吃不下了大家才收拾走人。出了餐厅汪羽才知道潘棋王今天光小弟就带了十一个，三辆suv加上他自己奔驰才把大部队装下。
    到了ktv，潘棋王直接开了三个包间来安置人。接着把汪羽单独拉进一个小包间，也不点歌，开了皇家礼炮一杯杯的灌自己。
    “说不说，不说我走了。”汪羽陪着潘棋王坐了半小时后实在憋不住了，这货涵养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潘棋王看汪羽发火，挥手赶走了服务员，又点了支烟猛拔几口，张嘴说出了汪羽不敢信的话来。
    “我说弟弟欸，别怪哥哥，哥哥想把公司分出来。”潘棋王一咬牙：“你那份差多少我补给你，但现在拿不出来，当前我急用钱，算你借给哥哥用的。”
    “额......”听到潘棋王这样说，汪羽除了震惊，同时也感觉心里什么东西碎掉了。
    原来是想分家，难怪今天下午提前把钱划走一多半，吃个饭还扭扭捏捏的。
    沉默，小包间内的气氛难以名状，既不是难堪也非单纯的尴尬。短时间内汪羽想了很多。
    相识十年，彼此一路扶持过来，如今大家功成名就了，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想好啦？没啥事儿瞒着我吧？”其实当潘棋王话说出口的时候汪羽就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不过他还想最后确认一下。
    “嗯，真没有，我现在确实挺着急用钱的。”过了开口这一关，潘棋王也不再扭捏。
    “既然这样，亲兄弟明算账。磐云大厦、生态产业园、还有我住过的四合院我都要。”汪羽话语里没有一丝感情的说道：“你不是说急用钱，算上我股份的对冲，开个价吧。”
    潘棋王愕然：“你要这些干嘛？”
    “我念旧，住过的地方不想被人糟蹋，也懒得搬了。”汪羽淡淡的笑着。
    潘棋王踌躇了一会儿，咬牙说道：“就三亿。”
    “行啊，明天上午你带着东西和律师，去中行过户吧。”汪羽没还价，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实话这个价格他算过潘棋王应该是亏了点，由此可见潘棋王想分家心情有多急切。
    “由里子，回家了。”努力克制着情绪的汪羽推开隔壁包间门，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招呼梅泽由里子回家。
    回家路上，梅泽由里子敏锐的察觉到了汪羽情绪不对，开口问道：“怎么了？”
    “唉......人要是一直不长大该多好。”汪羽握着方向盘长长的叹了口气，远处霓虹灯因眼睛里的泪水，变得一片斑斓......
    与此同时，卡萨布兰卡的某个小包间内，一个魁梧的汉子双眼通红的流着泪，不停用手在脸上摩挲和拍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