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正文卷第六百三十七章救济贫困宗室,皇帝示恩随着局势变成这样,曹子登现在是真的后悔,后悔自己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他一开始,只是没忍住受了庆王朱伸塇的贿赂,而才帮助庆王隐瞒庆王虐待庆藩宗室的事,后来又因哱拜见宁夏胡虏对汉人的数量优势越来越大而野心膨胀欲造反对抗朝廷新政而拉拢他一起造反,他因为怕死且也反感新政便半推半就和哱拜勾结在一起造反。
他本以为真的能成事,结果他没想到天下一个花马池让他和哱拜等的靖难计划淹骞住了,然后驼城战术又没打得过李如松,再后来,他更是得知,麻贵把伏击他的著力兔等蒙古大军打得大败。
这让曹子登很是心灰意冷。
而因此,他知道,自己或许就不该纵容自己的贪欲,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因为贪欲迷了心智,然后低估了朝廷的实力,且一步步错到现在。
要知道,他若没这些事,下一步就该升为总督或者直接升进京任侍郎的,然后就是尚书的。
曹子登在后悔之余,也对哱拜增添了些埋怨,埋怨哱拜野心膨胀,害得他跟着被拖下水,因而就对哱拜的态度没再像之前那么好。
反正现在哱拜就算是杀了他也所谓了,毕竟他的结局已经不可能比被哱拜杀掉而好到哪里去。
哱拜在曹子登这么说后,倒是没有生气,只猛灌了一口茶,任由茶汁在胡茬上流动,而对曹子登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问后。
哱拜就又补充道:“这事现在怪我有什么用,就凭我们当初为庆王做的那些事,就算不反也是个死,当初为庆王杀宗室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对?”
曹子登被怼得哑口无言,只把手揣着袖子里,站在一旁生闷气,生了一会儿,才说道:
“为今之计,只能从贺兰山往西撤,把城中的汉人都带走,宁肯少带些胡人也得带走汉人,叶尔羌那边有可以耕作的地方,只要有耕作的地方就能筑城,就不用放羊牧马。”
哱拜虽然是番将,但早已习惯了地主生活,倒也不希望再去过四处迁徙的日子,如今听曹子登这么说,也就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就在哱拜和曹子登等商量着准备从贺兰山撤走的时候,朱翊钧这里已经开始派遣大军北上,追剿叛军。
不过,朱翊钧本人没再亲率领大军北上,而只坐镇在西安,且下旨将秦王府改为西安行宫,并让随扈的周王朱肃溱代自己救济穷困宗室,给秦藩的穷困宗室补发俸禄,雇人为其修葺屋舍,建立学校,教育宗室中的幼童。
而这一天,在看着被朱肃溱传来秦王府的一干穷困宗室时,朱翊钧就不由得对朱肃溱说:
“太祖高皇帝素来是重亲情的,他要是知道,他的一些后代子孙在他建立的王朝里,会过得比普通的百姓还不如,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关键是,让他一些后代子孙变成这样,恰巧是他的另一批后代子孙,都说我们汉人喜欢对自己人狠,在我们皇族内也不例外啊!”
“如果不是秦藩的亲王郡王胡来,不把自己下面的底层宗室当人,何至于这些宗室到现在还没享受到朕放宽宗室限制的恩旨。”
“陛下说的是。”
“臣刚刚与穷困宗室接触后才知道,那朱谊漶还贩卖宗室孩童为大户奴婢,主要是托人假称这些幼童是平民父母之儿女的方式售卖,可以说,他为了牟利,竟把手伸向了自己这一房的孩童,其无情无义竟到了为了发财不惜断子绝孙的地步,简直令人发指!”
周王这时跟着附和道。
朱翊钧听后沉下了脸:“和那些虐民害民的贪官劣绅一样,可谓是一丘之貉!只知道压榨自己人,且往死里压榨,哪怕是跟自己有血亲的人;而如果我们不改变这种取利只知对内取利的模式,这种情况只会一直存在,所以要改变这种模式!”
“陛下圣明!”
周王回了一句。
朱翊钧则在这时候吩咐道:“给他们补发俸禄吧,顺便把被假说成平民父母之儿女而卖出去为奴为婢的宗室都救回来,给些银元给他们作为重新安家的费用。”
“买家虽念在不知内情,以擅自买卖本族人口之罪,让抚院惩办。”
“是!”
不多时。
周王就带了一些已在宗人府做事的宗室子弟出来,来到了这些穷困宗室面前,问着负责给这些穷困宗室登记相关信息的郑藩朱载壐:“都登记好了吗?”
“登记好了。”
朱载壐回道。
周王听后点了点头,便道:“那便开始补发吧。”
朱载壐拱手称是。
一时间,这些秦藩的穷困宗室皆开始排队上前领取俸禄和宗人府赠予的棉衣鞋袜。
其中。
排队领到俸禄和棉衣的奉国中尉朱存材当场就抽噎起来,道:“若非陛下来了,我恐怕永远都领不到俸禄了。”
“想哭就哭吧。”
“如陛下所言,自家人都不把自家人当人看,还怎么指望别人替你们做主呢?”
“记住,以后要靠自己。”
周王这时走了过来,拍了拍朱存材的肩膀说了几句。
一时,许多宗室都呜咽哭泣起来。
“陛下!”
而这时,朱翊钧也走了来。
朱载壐先喊了一声。
周王也回头看了过来。
朱存材等穷困宗室也都没再哭泣,朝朱翊钧看了过来。
朱存材本人甚至直接跪下:“臣谢陛下!若不是陛下,臣恐怕还在乞讨。”
“臣也谢陛下!”
“还有臣,臣也谢陛下!”
一时,许多穷困宗室都跪了下来。
没忍住也想从阁楼上下来看看这些人的朱翊钧,见此忙伸出手向上抬了抬:“不要跪,都站起来吧,按制,这本就是属于伱们的钱,若要谢,就谢新礼,是新礼让国库充盈,才让你们的俸禄能得到及时的补发,而朱谊漶他们起兵的目的就是要废弃新礼,让你们没有被当人看的机会。”
朱存材等听后皆站起身来,大多也都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努力理解朱翊钧说的这番话。
大明的宗室同军户、医户、匠户一样,被以前束缚他们的制度束缚了很多年,也被制度的受益者压迫了很多年,所以他们也已经麻木了,也就不知道反抗,而跟着变得逆来顺受,毕竟反抗的,都被整死了。
而现在朱翊钧无论说什么,他们也就只是能知道点头而已。
“秦藩自然是不会再存在,这些没有跟着叛变的秦藩穷困宗室能安排去中都和南都的就安排去中都和南都,由那里的宗人府分司给他们安排住处、职业以及学校。”
“不愿意去的,如果没有田产,就把秦王府的庄田分下去,分了后,再把剩余的庄田交给布政司,让布政司分租佃的佃户,且把佃户变成自耕农。”
朱翊钧在救助西安的贫困宗室后就对周王下达了进一步的指示。
周王拱手称是。
而朱翊钧则看着已换上新冬衣,开始牵着自己孩子或者陪着自己妻子陆陆续续离开王府的贫困宗室们,长叹了一声:“天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强藩还在暗地里限制自己一房宗室的人身自由。”
“陛下,臣认为,可以派宗室中的年轻子弟去巡视天下各藩,对还在背地里限制这一房宗室人身自由,不肯配合朝廷宗室改革的予以揭发,而不只靠抚按与厂卫,毕竟他们对宗室待遇并不那么上心,或许让宗室中的一些还有良知尤其是还未染恶习还不怕事的年轻子弟去巡视,或许会好一些,至少可以多一道保障。”
周王这时言道。
朱翊钧听后点头:“这是个办法,不只是可以派宗室中的年轻子弟去,将来待朕的皇子们都长大后,还可以派皇子们去。”
“皇爷!朱伸塇已奉旨由铁岭侯派人押至西安行宫。”
这时,田义来到了朱翊钧跟前禀报了一句。
朱翊钧当即脸一黑:“来的正好!宣他来见朕!”
“遵旨!”
不多时,原庆王朱伸塇就被押到了朱翊钧面前来。
朱翊钧看向了他,问道:“朱伸塇,你为何要勾结套虏屠戮你庆藩的宗室?”
“谁让他们不老实,非要出城告我的状!”
朱伸塇这时毫无愧色地回道。
朱翊钧当即沉声说道:“这是他们应有的权利,你不应该以此为由杀害他们,更不该勾结套虏杀害他们!”
“杀都杀了,还能怎样,难道陛下真的要因此杀我吗?”
朱伸塇说着就问了朱翊钧一句。
朱翊钧直接指着朱伸塇道:“别说杀你,剐你都不为过!勾结套虏,残害自己同宗之人,你有把新礼放在眼里吗?!”
“这样做肯定不止我一个,陛下你杀得过来吗,难道就真的要把天下各藩宗室都灭了吗?!”
“而陛下若这样做,就不怕重蹈建文帝的覆辙吗?!”
“要知道,如今因为新礼,已经有三个藩王要反了,陛下是真不怕逼得所有藩王造反吗?!”
朱伸塇这时大声质问起来,他知道朱翊钧不是一个不知道利害关系的帝王。
当然,他也不知道,对于朱翊钧而言,本族之人的人命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