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杀气席卷整座浩然宗,就是山上山下的亡命之徒也一时被这骇人气息惊得动弹不得,只感觉手脚仿佛压了千斤重担,再难动弹分毫。
更令人骇然的是现在明明是大白天,天空之上却不见半点光亮,前脚还能看清上山的路,后脚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整座山峰仿佛都被拉进了无尽的深渊。
天启境已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能在一定范围内对天象气候产生影响,从而创造出有利于自身的战场条件。也只有领悟到了这层境界,才算是真正有了能跻身仙人之列的资格。。
后山,随着一股气浪炸裂开来,正在激烈交锋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
枸大福面色凝重地得看向主峰,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对面国字脸的男人扯了扯嘴角,沉声道:“看来这位以杀证道的老人家是没了再玩的心思,动起真格的了。”
枸大福眉眼一动,下一刻人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但随后虚空中猛地闪过一堵金光,刚消失了身形的他又突然出现,像是遭遇到了某种攻击,不由退了回来。
“别急着走啊,咱们兄弟两可是许久没有见面,不妨再多温存一下兄弟情义。”
言罢,五行张开手指,猛地一挥,一团烈焰凝聚的火蛇骤然飞出,瞬间将二人围了起来,脚下所踩之地也形成了一处封闭的地带。
漆黑一片的世界中,熊熊火光映照着兄弟二人的脸颊,神色莫名,说不清又道不明。
枸大福握紧了手中的剑,一字一顿地说道:“让开吧,五哥,你知道我不想杀你,请你也别再逼我了。”
五行闻言嘴角扬起一起冷笑,下一秒,力拔千钧地拳头就重重压在了对方的剑上。
枸大福闷哼一声,脚下瞬间塌陷出一个巨大深坑。不等他回击,对方那硕大的脑袋就径直撞了上来,正中面门,霎时将他砸飞数十米。
五行揉着血淋淋的额头,面色狰狞,讥笑道:“说得好像你想杀就一定会赢一样!别忘了干我们这行的,一旦没了杀心,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当杀手的能有几个好下场,这种事情他们从小就知道了,能活多久完全取决于自身的实力和那颗足够冰冷的心。
忍受常人所难以忍受的训练,摒弃所有不该有的同情和怜悯,毫不留情地解决目标,这才是他们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唯一的出路。
五行扭了扭略微发酸的脖子,又道:“况且,连我都打不赢的你去了又能怎样?不过是多送一条命而已。那老头在武评榜上虽说只是排名第六,可那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如今闭了生死关,一举突破到了天启境,这样的人物又岂是咱们这些江湖小辈能杀得了的了。”
不远处,枸大福缓缓从地上站起,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又牢牢握紧了手中的剑。
道理他都懂,但做不做是两码事。
看到这小子的斗志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反而一股令人胆寒的剑意正在不断流出。
五行咬了咬牙,拳头之上,各色真气汇聚到一处,凝为混沌无序的杂乱之色。舍弃所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只保留最纯粹的破坏力。
他怒声呵斥道:“执迷不悟!至死都不知悔改说得就是你这种一根筋的蠢货!”
一人举剑,一人出拳,摆开架势。
下一秒,两道杀意十足的身影瞬间碰撞到一起。若说先前还有所保留的话,那么这回二人就是真得生死相搏,彼此都很清楚,面对全力以赴的对手,再有恻隐之心那就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一战的胜负相信很快就会分出来。
而此刻在高处云海上,朱阁收回视线,底下漆黑一片的世界对他并没任何影响,即使舍弃了视觉,他的其他感官也能轻松锁定住每一个目标,随着指端剑气一下下射出,那些企图攻陷浩然宗的亡命之徒顿时不断有人中招,捂着受伤的手脚凄然惨叫。
而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下,突然遭受莫名攻击,无疑会快速击溃人们的心理防线。
“对,赶紧跑吧,别再上来了,我不是每一次都打得这么准的。”
朱阁尽量先瞄准那些人群密集的地方,好让恐惧能快速蔓延开来。果然在接连有十几人惨叫中招后,一些修为低又胆子小的江湖人没了继续前进的勇气,纷纷落荒而逃,哪怕摔得七荤八素,也总比稀里糊涂地死在这强。
而那些个准备出逃的浩然宗弟子,凭着对山路的熟悉,即使是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中,也能不慌不忙地有序下山,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也都在不知不觉间被头顶上的少年提前解决掉了,算是有惊无险。
演武场中,柳元宗指端轻轻抚过剑身,面色冰冷。他七岁习剑,十一岁杀人,所修剑道并非那些名声响亮,值得人人称颂的剑术。
他始终相信剑就是剑,是杀人的凶器。剑仙也好,刽子手也罢,不过是世人用华丽辞藻堆砌出来的无用名号。
所以他的剑道是无情的,是冷酷的,也是真正的杀人之术。。
“既是凶器,握着不杀人又有何用?”
黑袍老者不觉呢喃一声,谁料下一秒,同样有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虽是凶器,握着……未尝不可救人!”
话音落地,下一秒,只见一道磅礴光柱冲天而起,霎时冲破层层黑雾,将天空和大地一同照亮。
云海似波浪般翻滚,有一剑自天上而来,千百丈。
虽有遮天蔽日之威能,但却并不让人心颤胆寒,反而似那三月春光,暖人心田。
所有浩然宗弟子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高空,顿时潸然泪下。
老人以身化剑,即使是在这最后一刻,也同样照亮了众人脚下的路。
“老匹夫,我这一剑浩然气,取心中光明,证人间正道,可敢来接!”
地上,黑袍老者改用双手持剑,屏息凝神,直言二字:“幸甚!”
下一刻,光剑自天边落下,地面积蓄起无数尸骸拔地而起,汇聚成死海之剑与之相对,双方于半空中交汇,碰发出耀眼的光芒。
巨大的气浪摧枯拉朽,整座山峰都被震得一阵摇晃,花草树木更是不知折断多少。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偌大的演武场中,独剩黑袍老者一人。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剑身之上呈现出道道裂纹,最终崩碎散落在地。
柳元宗无奈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那晴朗光明的天空。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能以残破之躯与他战至如此,今后的江湖,又少了个让人敬重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