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僧带着关玲赶到嵩山顶时,一老一少显然话不投机,正在比试。
高手对招,兵器显然是多余的。
关之阳平生精研五大绝学,不胜绝不出手,其威势足令任何武林人士赞叹不已。刘文蒙机缘巧合,先后跟家父、全天佑、师父马真、青面狐赵铁友、红毛狮郑凤鸣、红衣女教主姬天媚等人学得繁杂武学,且把《太平精要》所记武功倾力钻研,虽说还显生疏,但一身绝学天下又有几人能敌。
幻拳对霹雳拳,一个变幻莫测,一个快捷无伦;无形掌对纯阳掌,一个无形无踪特难防,一个纯阳纯力最逞强;追风术对神行功,一个身形如风飘然如蝶,一个脚步灵活闪动若电;混元功对百变神力,一个全身如同钢铸全不提防,一个真气四纵收发自如。
这一场比武,把两个当世绝顶人物平生所学尽出胸臆,大有不吐不快之感,连站在远外的灰衣老僧也暗暗点头称道。
招法慢下来,刘文蒙施了云鹤二十四式,关之阳随手施出魔变十八舞。两种拳术虽然招式简单,但经两人一用,却是威力异常。刘文蒙变势霹雳剑,关之阳对着双铁钩;刘文蒙演化泰山剑,关之阳施出鹰爪拳……
两人大战三百多个回合,仍是气势如初。
斗了两个时辰,仿佛相约一般,两人均收手。
“咱家念你才学不错,决意善言相劝,与我作对,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人生自古谁无死,大不了就走赵伯伯老路。我只是一句话:公主安,我息事;公主危,我宁死!”
“圣上交待过,只要公主不再进京,你自可以带她去任何地方。但我要警告你,莫与天道教余孽勾结!我可以放过你的那个女人,但其余的人,不要再管!”
“我非要管呢?”
“只要你自信能胜过咱家,我答应你放过他们!”
“世上没有不破的罩门!尤其对公公,我深信已经找到了这一点!”
“你不是一般的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世上看来留着你注定是一场麻烦!”关之阳正欲出手,见刘文蒙作好相迎准备,当下思忖一下。
“本来我只是猜测而已,不想还是你自己不慎,倒是验证了我的想法。”
刘文蒙一边防着关之阳突袭,一边轻笑。
关之阳十分气恼,但转而也笑了起来。原来这小子这般机智,竟以言行让自己上了不小的当。他再次舞动双掌,正要向刘文蒙进击。却见一个灰衣老僧飘然而至,夹在两人中间。
“两位施主武功卓绝,纵使再斗三天三夜,也难以分出输赢。我劝你们还是罢手吧!”
“普济和尚,你怎么来了?”关之阳见此人突然现身,立即收手。
原来他只顾与刘文蒙全力比武,竟然没有听到外人进入,此时静下心神感觉一下,立即明白这两个人竟然也跟上了嵩山顶峰。
他心下大怒,知道与刘文蒙的对话已全然落入二人之耳。对小西施关玲,倒可不计较,但这个老僧,却也不能再留。
“关玲,还不出来!”关之阳厉声喝道。
小西施从树上跳下来,看到干爹脸色甚是严厉,垂头站在一边。
“立即回去!”
听到干爹少有的口气,关玲知道他真的生气了,只好转身下山。
刘文蒙见关玲走了,这才向普济见礼:“在下刘文蒙,见过大师!”
普济笑着点点头:“不错,年轻人身手不错!”
就在普济笑意没退,关之阳竟毫无征兆出手,不是击向刘文蒙,而是击向中间的普济和尚。
普济位列武林谱第一,其一身修为已达天人,但年龄却已是九十,况且毫无防范两人之心。因此,现在纵使功夫再高也难以抵着关之阳全力的施为。普济身子晃了两晃,面上仍带笑容:“关公公是怕老衲说出听到的事吧?”
他说着话,伸出右手食指,点向关之阳。此时刘文蒙见普济骤然遭袭,已是义愤填膺,也展开身形向关之阳进攻。关之阳可不愿受两个武林绝顶高手夹击,身形一展,施出追风术,瞬间走了。
刘文蒙正欲追去,但被普济一把拉着:“小施主,穷寇莫追!”
说完这句话,普济强压的一口气奔口而出。他居然受了很重的内伤。
“大师,您不要紧吧?”刘文蒙扶着晃动不已的普济身子,焦急地问。
“小施主,克关公公的罩门,只怕非一指禅不成,这是他杀我的真正原因所在!”普济大师并没理会刘文蒙的问话,在刘文蒙搀扶下坐到地上。“一指禅的法门非有武德者不传,我原想传给广佑,但他资质不够。今天见施主能威武不屈,贫贱不移,除去武林大害的重任也非你莫属!”
普济话音虽然明晰,但身子在刘文蒙手中却是愈来愈沉。
“小施主不必管我,你听着,我机会已经不多了!”不管刘文蒙愿意不愿意,普济把一指禅的要诀诵了一遍。
“千万记着,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怎样受伤的,冤冤相报,没有尽头。小施主只需把我放在闭关的地方,在塔林东第三个塔里,我自会恢复!”
说着话,普济眼睛一闭,已自入定,像是死去一般。不过,刘文蒙探了探他的脉息,知他封了全身筋脉,用禅门秘法恢复,当下抱着他向山下走去。
时近黎明,周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刘文蒙抱着普济大师的身体,从嵩山顶上来到他所说的塔林东第三塔,把普济老僧放入闭关之所。
只是,他刚从塔内走出不久,就被追来的一群执着兵器的少林武僧围在当中。
“阿弥陀佛,果然是你来偷袭普济大师!”
人群中闪出武僧院三大长老中的三长老恶门神广俨。
听他们来意不善,刘文蒙顿觉莫名不妙,但还是坦言相告:“普济大师刚才在峰顶受人一掌,现正闭恢复。既然你们来了,在下就告退!”
“恶贼休走,看铲!”当下有一个僧人,飞身窜出,手中禅铲抖动,直奔刘文蒙而来。刘文蒙侧身让过,但又一个年轻和尚欺身扑来,双手施出金刚大力掌法,把刘文蒙逼到人群中央。
“说,你为什么要偷袭普济大师?”
恶门神广俨正面挡着刘文蒙退路,把手中僧棍一震,大喝一声。
原来是关公公恶人先告状,刘文蒙知道此时虽遭众僧误解,但还有一辨的余地。于是泰然道:“难道众长老以为我能伤了普济大师?刚才我与关公公在峰上大战,普济长老从中劝和,却不妨被关公公一掌伤了。我受大师所托,才带他回闭关之地!”
“果然是奸滑无比,你以为老僧会上你的当?你不是密宗罗桑,真名叫刘文蒙,受青面狐赵贼所托,前来报三十多年前的一掌之仇。因此,你出言激出普济大师到嵩山顶峰,用泰山凌云掌偷袭大师。本来你以为做得十分巧妙,但没想到还是被人发觉。我说的是也不是?”
广俨所言就如同亲见,颇令刘文蒙有点诧异。关之阳施掌时恰被普济大师身子遮着,他并不清楚关之阳使的什么掌法,之后只顾担心普济大师,后来又听他传授一指禅。如果真如广俨所言,普济是受凌云掌而伤,他纵有百嘴也辩不清是非了。而普济大师入定,非一时所能醒来,看来只能承受这个委屈了。
“各位应该明白,即使普济大师的确伤于凌云掌,但并不是在下施为!”
“小贼,凌云掌属泰山秘技,只有泰山诸子会使,你是马真的弟子,难道还想抵赖不成。看棍!”
恶门神广俨本就脾气暴躁,现在听刘文蒙一再推托,不禁激起心中怒火,挺棍跃出。广俨是当今少林棍的主传武僧,施用的是少林镇山棍法。
少林棍术扬名于唐,发展于宋,极盛于大明。历代武僧大都以棍棒武技而显威扬名,如唐代代德四年的昙宗、志操等十三僧,宋代的成边将军惠威,元未的烧火僧紧那罗等,都以超群的棍技,为国平寇,为民除害,在历史上传为佳话。
在器械中,棍棒有“百兵之祖”之说,由于棍乃钝物,谐音即为“顿悟”,因此“棍”成为以慈悲为怀的佛家之首要兵器。佛家用棍是因为棍的杀伤力不大,虽能伤人体肤,伤人内脏,伤人筋骨,却通常不至于取人性命,这体现了出家人的慈悲为怀。少林棍术在少林功夫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素有“棍为少林功夫之魁”,是少林僧兵使用最多、最常规的武器之一。
少林镇山棍有拨、拦、圈、拿、绞、缠、撩、挂、挑、截、封、压、抽、击、扫、劈等技法,为镇山之宝,共计三十六棍。其招数朴实无华,结构严谨,讲求灵活稳健,进退和顺,暗含正奇虚实,刚柔劳逸及高下、阴阳、长短机变等阴阳学说和兵法理论。
再加之广俨手中的镇山棍法吸收枪术之精华,使枪棍融为一体,刚柔兼备,用了七分枪法三分棍法,专门向人体的要害戳、扎、点、挑、撩、崩,凶险致命;而棍身又可利用双手滑把、翻把、换把,采取托、架、拧、格、撞、推等攻防技法,往往使敌猝不及防,毫无招架之力。
刘文蒙面对这样一个用棍的高手,手中又无兵刃,更不能去伤对方,只好凭轻功闪转腾挪,与他周旋。看看两人斗有五十多个回合,广俨竟没碰着刘文蒙的身子,在一边的年轻和尚道建挺掌加入,阻着刘文蒙闪动的身形。
此时广俨正以“罗汉撞钟”之势压来,刘文蒙随手施了招“白鹤掠水”,隔开来棍,背后道建和尚一记金刚掌拍来,他缩身避过,但广俨“镇妖伏虎”的棍法横扫而来。
刘文蒙躲闪不及,只好变左手为鹰爪之势,伸手去抓棍头,不料广俨不等他抓棍,瞬转施出三招“夜叉探海”、“拂尘横扫”、“直挑天洞”,后面道建和尚的大力金刚掌也已拍到背上。
当下之急,刘文蒙顾不得再相让,施出百变神力,左手弹指击向广俨的云门穴。趁广俨愣神之际,右手抓着长棍,顺势一推,竟把恶门神广俨推出五尺多。不待回头,右手一转,生生地与年轻的道建和尚对了一掌,当下把他击退三步。
群僧见他如此威武,瞬间击退两人,但丝毫没有怯意,蜂拥而上,刀棍铲一时从四周攻来。刘文蒙身形飘荡,双指乱弹,不一会就制住了群僧。
“普济大师,晚辈蒙您教导,实不存侮辱您弟子之心,他们半个时辰后穴道自解,误会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刘文蒙对着普济闭关的地方跪下磕了两个头,起身离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就在他离开之后,从一个塔边转出四人。
高颂佛号之人正是少林文载方丈,跟在他后面的是广仁、广佑两个武僧院大师,还有洛阳八卦门掌门乔云山。
广仁对着少林方丈叹息道:“若不依广佑大师所言,看来少林当真要误伤好人了!”
“师兄不必内疚,这个施主,我只与他有一面之缘,只是猜测他不会是伤大师的凶手。所以接到信息,就是想试试,也不过是赌中而矣。看来,我们还要防着那个真正的凶手才对!”
“不知普济长老为什么会到山顶?”站在一边面脸凝重的乔云山问道。
“乔大侠,天下顶尖之人比试,你知道后焉能错过?”
“我明白了!”
刘文蒙所想象的少林纠缠并没有出现,比武大会继续进行着。
刘文蒙与多森战成平手,自然仍有资格挑战其他人。这次他挑战的对象居然选了黑煞黑眼雕周元霸。因此他此言一出,令诸多武林豪杰都吃惊不小。
黑煞的实力,绝对是本次武林谱前五的存在,要比多森强太多。所有人都感觉藏密宗这个年轻人疯了,不过有好戏看,他们自然乐意。
两人站在比武场,还没动手,但令众人万万想不到的是,黑煞黑眼雕周元霸愣了一下,居然向他拱了拱手:“刘小友,我打你师父那一掌,前些天你不是已经还回去了吗?我承认打不过你,认输还不行吗?要打,你找白头鹰打好,最好夺了他那个第一!”
看到这一幕,武林众豪杰都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堂堂黑煞,居然认输了!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面对黑煞之时,刘文蒙传音于他:“在洛阳龙门,你打我师父马真一掌,我今天要还回来!”正是这句话,让黑煞惊愕愣神,立即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因此,才甘愿服输。
白煞此时看到周元霸认输,微微一愣:“原来是你!”
刘文蒙冷冷地点点头,高声道:“是我!我不是真的罗桑,我叫刘文蒙!”
众人看到他把脸上的妆抹去,方知他并不是藏密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