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不是龙,青龙是个组织。
青龙会已存在了上百年,这个组织极其神秘,极其庞大。
从来没有人知道谁是幕后的掌舵人,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青龙会就有三百六十五个分舵,每一天的日期就是其中某个分舵的代号。比如三月二十、五月初五、九月初九。
当青龙会在某个地方有利益冲突,需要集结地方势力的时候,就会招揽当地有名望的个人、家族或门派来做当地的分舵主。他们会收到一块银牌,一面刻有一条翱于天际的青龙,另一面则是分舵的代号。若当事人公然拒绝,便会招来灭顶之灾。
江南丁家,就收到了青龙银牌。但老庄主丁乘风是何等的英雄气魄,怎会甘于做青龙会的爪牙。所以丁家被青龙会瓦解。
丁家惨招灭门。给江湖上带来很大的触动,据说有志之士已开始暗中策划,这几年已形成了一个对抗青龙会的秘密组织。
这个组织叫擒龙门,擒龙门也同样是个极其神秘的组织,也同样没有人知道谁是带头的人。
“据说半年前有一个神秘人飞鸽传书少林掌门,说已收集到一些青龙会做恶的重要证据,让少林掌门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天下武林公开书信内容,集天下武林有志之士共同商议诛龙大计。
少林掌门清玄法师深知此事事关天下武林,不敢怠慢,所以找七巧童子的首徒‘玲珑手’段无痕做了个盒子锁住那封信,把盒子交给三大长老日夜守护。并发出武林贴,邀请各路江湖人士在腊月初八那天共赴少室山,喝腊八粥,讨擒龙计。”叶容秋面带虑色娓娓道来。
“听说那个盒子乃天外寒铁所铸,内置霹雳堂的机关火器,加上‘玲珑手’段无痕亲手所铸之锁,天下已没有第二个人能打开!”
“再难的锁终究都会被人打开,锁本就是做来给人们打开的。”丁小刀淡淡地道。
一直在外间车内的青衣道人突然道:“听说当年有个叫朱停的人,手艺并不比七巧童子差,连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都曾说天下没有朱停打不开的锁。”
“但朱停已许在哪个年代就已醉死,老死……”叶容秋不服道。
青衣道人淡笑道:“莫忘了朱停是有老板娘的,老板娘是会生孩子的老板娘。”
朱停的老婆就叫老板娘。
“莫忘了老板娘的孩子也同样会生孩子的!”丁小刀笑道。
很多技艺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的,也会这样一代代一传承下去。他们说的都是极其简单的道理,但却是真理。
叶容秋不再反驳,他面带愁容道:“既有人能打开段无痕所铸的锁,那青龙会一定会去夺取那个盒子,少林掌门这样广邀天下英雄豪杰,岂不是给了青龙会可趁之机,到时候鱼目混珠敌暗我明,又怎能做到万无一失?”
灰衣老人哈哈笑道:“青龙会一时半会不可能集结到能和少林乃至整个武林分庭抗礼的人手,而且他们也不会选择公然与天下为敌,青龙会已有根深蒂固的根基,不会为了一封书信就举整帮之力去少林,况且,他们的分舵虽遍布江湖,但在少室山,还轮不到他们撒野!”
这灰衣老人内力充沛,哈哈一笑,声震旷野。众人不由得被他这豪迈的气魄鼓舞,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香车怒马,华盖流苏。一辆又大又长的马车行驶在洛阳到登封的官道上。
拉车的马是三匹精选的蒙古大马,马车的盖檐长长的伸出来,车夫坐在上面,并不担心日晒雨淋。车夫的座位是个很长的靠椅,做工精细,铺有兽皮。虽长途跋涉也不会过于疲劳。
此时坐在车夫位置上的竟有两个人。
一人灰衣白须,手执一根粗如儿臂的烟杆,未见他扬鞭催马,那马儿却像是听得懂他说话,在他吆喝间,不疾不徐地向东而行。
另一人白衣黑裘,风神俊郎。眉宇间充满自信、洒脱。
白衣人当然就是丁小刀。
丁小刀手捧酒壶,时不时细呡一口。
“二十多年前,两广和江浙一带的七十二路水路总瓢把子洪天华被手下出卖,苦战力竭,宁愿跳江也不愿被擒。关键时刻洪天华的至交周自横独自驾一叶轻舟赶到,在江面上与对手苦战一日一夜,手中一柄青锋剑不知斩杀了多少敌人的头颅。杀到尽兴时横舟立剑,仰天狂笑,竟把几个胆小的吓得掉到江里。只一战,‘一剑横舟’周自横的名头就响彻江湖。”丁小刀看着灰衣老人笑道,“你说他会不会不用剑改用烟袋了?”
灰衣老人看着丁小刀叹了口气道:“小丁少侠果然好眼力,想不到我周自横远赴关外隐退江湖十余载,连常用的兵刃都换了,还是被你认将出来!”
“那倒不是我眼力好,而是昨晚在牛肉馆我听到小叶子叫了你一声横伯,再联想到江湖中有如此气魄的人实在是为数不多,想不猜到都难!”丁小刀得意的笑道。
“哈哈哈,老咯,老不中用啦……”周自横大笑。
丁小刀翘着二郞腿,斜倚车棂,回头望着坐在车里一言不发的青衣道人,笑道:“昔年江湖盛传巴山剑客顾道人一套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已鲜有敌手,但他却败在一个人剑下。”
青衣道人眉眼未动,只冷冷道:“又有谁能永远不败?”
“击败顾道人的那个人也是个道士,武当的道士,他叫柳长风,‘长风剑客’柳长风。据说柳长风的长风剑法一展开就如大漠风起连绵不绝,刚好是回风舞柳剑的克星。当时他已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只不过却突然失踪了。”丁小刀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望着青衣道人笑道。“不知那个人,是不是你?”
青衣道人目光如炬,他盯着丁小刀看了半晌,缓缓道:“你知道的确实不少!”
丁小刀沉默良久,叹道:“没办法,此番少林必将发生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届时少室山定然是鱼龙混杂敌我难分的局面。我当然得清楚你们是敌是友。”他缓缓的呷了口酒接着淡淡的道:“我能猜到你们的来历,但我打破头也猜不出小叶子的来历,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你们二位屈尊降贵甘作随从?皇亲贵族、江湖世家并不能令你们折腰侍人,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青龙会或擒龙门才有如此能力和手段,对吗?”
空气似乎突然凝固,只能听到马蹄嗒嗒的声音。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却掩盖不了急促的心跳和呼吸。谁能证明自己不是青龙会的人?谁又能证明自己是擒龙门的人?
丁小刀也不能。
“横伯……”叶容秋轻唤一声,他,怎么连声音都已变了,这已绝不是他此前的声音。
“吁……”周自横轻勒缰绳,‘云车’缓缓停下。
“小丁,你过来一下。”叶容秋对着窗户看着丁小刀柔声道。
丁小刀猛地吓一跳,小叶子这声音怎地突然变成女人的声音了,难道他……
没等他多想,叶容秋再次催促他,周自横似笑非笑的看着丁小刀,意味悠长。
丁小刀只得跳下来,走去后车厢。他只觉得这几步路,竟似变得比洛阳的街道还长。
掀开窗帘的那一刻,他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