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王李倓把脉把得很准:这的确不是简单的打群架,这就是她母亲的母亲……他外祖母的……正规的战争。
受降城众少女与烈血门众少男的大战,简直就是两三年后,香积寺之战的彩排预演缩小版。
受降城的毛丫头们,人数只有四百来人,且身为女子,体力上天生的不占上风。
烈血门的毛头小子们,人数有八九百个,而且单个拽出来,哪一个也比受降城的少女武功高。
但是,受降城的毛丫头们,在边疆坚持不懈地每天宰人,下手稳准狠。这次交战,宰人是不被允许的。但打废了,是在允许范围之内的。
洛阳众少年,承平日久,没见过真正的战争,刚开始的时候,点到为止。后来吃了亏,长了教训,在战斗中成长,也暴烈起来。
洛阳留守府的一个官员,从大战开始,就赶来。他成了战场观察员。他向建宁王汇报战争情况:
双方都是正规军的打法。
受降城的丫头们,做了梯次配置,形成前后三条阵线,以便在前军失利后,有足够的预备队使用。
烈血门的小子们,则使用了韩信的布阵,有效地利用地形地势,把优势发挥到极致。
金丝凯亚率骁勇宫女挑战。
用脖子在树上荡秋千的胡辣汤,被救下来后,成了先锋,出阵迎击。
金丝凯亚伪装败退。等胡辣汤等人杀至受降城大阵前,受降城众女子突然全面出击。烈血门的少年们,逐渐退却。
后面的战斗就复杂化了。因为经过实战的洗礼,小伙子们适应了。这些日子受到的军事训练,不再是纸上的死知识了。他们会用了。
军事观察员一脸愤怒:“这些家伙违反宵禁,聚众……聚众作战。是可忍孰不可忍。殿下,只要你下令,我就派人把他们抓起来。”
建宁王李倓摇摇头:“你手下的兵,都是内地的少爷兵,打不过他们。”
李倓向四周看看,看到了正在兴奋观战的星眸。
星眸刚从宫女们手里,接了一件染坊姑娘工作时,穿的布衣布裙。这件斑斑点点的布衣布裙一罩上……她照样是光彩夺目的女王。
衣服能改变,气质改不了。
建宁王准确地判断出:“这妹子绝不会是什么吃瓜群众。她可能是造瓜的。”
建宁王走到星眸身边:“这位姑娘,借一步说话。”
借钱可以,借一步说话就算了吧。星眸从李倓的服装,看出是大唐的皇室王爷。
星眸暗自吃惊:皇室王爷都来了。这事儿闹大了。赶紧撤!
星眸打了一个很隐蔽的手势,旁边的宫女心领神会,吹了一声筚篥。
星眸大意了。她把建宁王当成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王爷了。她不知道,建宁王和他哥哥广平王李俶一样,眼光很远,有学识,当然,命都不太好。
建宁王看懂了手势,更加确定:这姑娘就是战争策源者。
星眸装出怕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转身就跑。
用已故的单田芳老爷子的话来说:咱们水贼过河,甭使狗刨。李倓也让星眸别装傻。
建宁王拦住星眸:群殴的一方,带着受降城的口音……很凑巧,受降城是我的遥领之地。
按照大唐的传统,太子、皇太孙、王爷,都兼任各边疆都护府的节度使之职。
拿太子李亨来说,他兼任朔方军节度使,朔方军的实际统帅郭子仪,只是副节度使。
建宁王李倓,兼任天骄都护府受降城的节度使,副节度使是念炎黄。
念炎黄在任上时,多次赴洛阳见建宁王,拜山门。星眸刚继任不久,还没来得及。
星眸这下真的慌了:遇到正堂香主了!
星眸想冒充受降城的普通女官。可惜……她的眼睛太出众了。
星眸转动眸子想对策时,建宁王看清了她的眼睛。
这双世界上最美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会想到:这姑娘是大国小妹李星眸。
星眸不是姓忽思慧吗?怎么又姓李了?
我说过啊。大唐皇帝有给异国异族来大唐的将领赐姓的传统。星眸家族,被赐姓李,大唐的国姓。
建宁王低声说:“姑娘是天骄都护府的李星眸?”
星眸赶紧向直属领导大礼参拜,然后琢磨着怎么真诚认错。
旁边,洛阳留守府的一个官员,义愤填膺地说:“李星眸,你知罪吗?洛阳神都,天子脚下……”
洛阳神都,打群架,这事可大可小,完全看断案者的心情。
建宁王现在的心情……就像扬子江心断缆崩舟……然后抓住了救命稻草!烈血门和受降城这两根救命稻草。
建宁王开心!哪里会严惩!
星眸从建宁王眼中的光,判断出:不但无罪,而且有功。
她放心了。
建宁王笑着说:“你们哪里知道,我和星眸是好兄妹。我们都姓李啊。”
留守府的官员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建宁王给闻笛亭之战定了性:孤王是受降城天骄军的最高统帅,星眸公主这番在闻笛亭军演……
留守府的官员们,再次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实,官员们都在想:大人物跟咱们就是思路不一样。洪水猛兽来了,咱们想的是怎么围堵,大人物想的是怎么为他所用。
建宁王继续说:“这次演兵,我只和星公主商量了,想来星公主找了烈血门,在城内深夜演兵。”
可为什么非得在城内演兵?得找个正当理由。
这个任务,星公主主动承担了。
她说:“今夜进行的,是城破后的守城街战。”
留守府的官员们,一脸的恍然大悟。
星眸解释:“大唐江山,万年永固,自然不会发生城破之事。不过,作为军人,必须居安思危。即便永远不会城破,也要进行城破街战的演兵。”
建宁王鼓掌赞叹:“说得好,即便城破,也要浴血坚持,力图扭转战局,重造大唐。公主妹妹深思远虑啊 ”
闻笛亭旁,战斗早就停止。听说建宁王来了,烈血门和受降城的惹祸精们,都没跑……
星眸都没跑,她的小仙女们自然不能跑。
烈血门的小吃四少年,则仰慕建宁王的为人,宁愿受重罚,也不肯跑。
小吃四少年登上高处,来拜见建宁王。
建宁王重述了演兵的话。四少年蒙圈的同时,长出了口气:总算是没给总门主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