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钟。
因为材料备货不足的缘故,一帮人难得的下了个早班。
“老张,等下组个局炸金花怎么样?”
“成!上回你狗日的赢了四百多,这回也该吐些出来了。”
“老孟你玩不玩儿?”
老孟对玩儿牌的兴趣不大,不过今天这时间不早不晚的,离天黑还有三四个小时,也没个消遣,索性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都是熟人,玩的也不大,输赢顶破天也就一天的工资。
老孟倒也还玩得起。
见老孟点了头,那吆喝组局儿的汉子又转头看向了吊在队伍后边的方华。
“哎,小方!等下炸金花你来不来?一块钱的底。”
走在队伍中间的老孟也没想到这家伙会招呼方华一起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方华这岁数比起他大儿子还要小几岁。
他是不太喜欢这个年纪的娃耍牌的。
不过工友的话已经出口了,他跟方华也不是亲戚关系,管不着人家,倒也不好多说,只是转头看向了队伍后边的方华。
方华对耍牌自然是没兴趣的。
当即笑着摇了摇头:“叔,我就不玩了,等下还有点事儿得出去一趟,你们玩儿!”
见方华果断拒绝,老孟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
烟酒牌都不沾,倒是个好娃!
走在队伍前边的工头李建国这会儿也听到了后边动静,转头瞪了那个招呼方华耍牌的汉子一眼。
“你几个私底下耍耍老子懒得管,别带坏小娃!”
那汉子被李建国瞪的有些心虚,忙嘿嘿一笑:“说着玩呢,赢小娃儿的钱有啥意思。老大你倒是该说说老谢那狗日的,之前还想带人家小方去逛南门巷。”
南门巷在城东那边,巷子里从头到尾门对门的开着好几家洗头房。
店员清一色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娘们儿,白天不营业那种。
招呼着组牌局的汉子提及的老谢这会儿也跟在旁边,压根儿就没想到这狗日的会提这茬儿,当即红着脸跳脚骂道:
“你个狗日得瞎说啥几把话呢!老子啥时候说过这话!”
旁边走着的那几个工友闻言也是被逗乐了。
“哟!老谢!你狗日的啥时候又去南门巷晃悠了?”
“嘿!亏老子还发你好几支烟抽,有这好事儿也不叫上老子!”
“你狗日的也就嘴上厉害,就你那怂样,老鸨子瞅你一眼你就得交代在裤裆里......”
“哈哈....”
见几个大老粗越说越离谱,李建国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你几个瘪犊子玩意儿,当人家小娃面说啥混账话呢!这月工钱不想要了还是咋的?”
知道工头对那娃照顾,几个口花花的汉子也识趣的没在多言。
开开玩笑,逗逗乐而已,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
况且小方这娃到工地也有些日子了,他们也都看着呢。
做事说话品行都没得挑。
接触了这么些时间,方华家里的情况,他们或多或少的也都知道一些。
母亲早逝,前不久父亲又去世了,一个刚成年的娃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供养一个上学的妹妹。
单凭这份骨气和担当,在场的大老爷们哪个不竖个大拇指。
都是家里有孩子的人,李工头对这娃的关照,他们自然也是没有丝毫怨言的。
止住了几人越说越离谱的话头,李建国又转头看向方华:“你这娃懂事叔也就不多说了,工地上挣点钱也不容易,自个儿好好攒着。”
方华在他手底下做了也快仨月了。
说实话,这娃能够坚持下来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更令他满意的是,这娃干活儿的确是把好手,手脚麻利不说,也勤快。
任劳任怨。
比队伍里的那几个瞧着就来气的老油条更让他省心。
方华自然也明白李建国的这番叮嘱是出于好意,忙笑着点头应道:“知道了,李叔!”
回到工棚,牌瘾犯了的那一帮汉子正热火朝天的攒着局儿。
住人的工棚地方小,施展不开。
一帮人便勾肩搭背的往小食堂走去。
那边宽敞,又能遮风挡雨,桌子板凳也有现成的。
只要打完牌收拾干净,吴贵芬也懒得搭理他们。
方华自然是没跟着去的,先前那会儿说有事儿倒也并不是找借口。
前些日子去给方圆送物资时,瞧见方圆穿着的棉衣有些短,方华便想着抽空去步行街那边给买件新的。
只是这阵子上着班,等下班再过去人家都已经关门了,为买衣服这事专门请个假跑一趟好像又不太合适,所以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今天提前收工,也没下雨,倒是正好。
刚下工,满身的水泥灰,就这身打扮去逛服装店明显不太合适。
从干活的地儿出来,方华便径直回了工棚,从架子床底下的背包里翻出换洗的衣服,拎着水桶接热水洗澡去了。
方华前脚刚走出工棚没多久,去了一趟茅房的老孟也回来了。
先前应下牌局,这会儿回工棚没瞧见人,他便知道那帮人肯定是去了食堂那边。
老孟刚从工地上回来,身上也没揣钱,便想着回来拿点。
刚走回自己的铺位,老孟便瞧见地上躺着一个黑色的钱夹。
“嘿!哪个瓜娃子钱包掉了都不晓得......”
老孟嘴里嘀咕着,蹲下身子将那掉在地上的黑色钱夹捡了起来,拍了拍沾上的灰。
拿着钱夹仔细打量了一番,也没觉着眼熟。
环顾四周,这会儿工棚里静悄悄的,也没瞧见人。
老孟是个实诚人,倒也没据为己有的小人心思。
毕竟都是同住一个工棚的工友,谁挣点钱也不容易,当下物归原主才是最紧要的。
只是挨着的几个铺位差不多得五六号人,一时间他也拿不准到底是谁掉的。
索性便打开了钱夹,想看看里边有没有钱包主人的身份证或者其它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打开钱夹,老孟瞄了一眼装钱的夹层,红票子也就两三张,加上剩下的零钞估摸着也超不过四百块钱。
不过这钱多钱少的跟他也没啥关系。
正当他准备翻找看看钱夹里边有没有身份证时,透明夹层里的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工棚里光线比较暗,老孟眼神也不大好,看不大真切。
便往门口方向挪了挪。
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光亮,老孟抬手将拿着的钱夹又靠近了几分,虚眯着眼睛瞅了瞅。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的合照。
只是一眼他便认出了照片上左边的那男的应该是住他对面上铺的小方。
“这娃也太马虎了,钱包这东西也能给搞丢了......”老孟嘴里嘀咕着,又看了眼照片挨着小方的那个女娃,“这莫不是那娃的女朋友?”
只是老孟这一看,虚眯着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几分。
那照片上的女子是越看越眼熟。
“咦!这不是小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