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夕确实没说谎。

    这的确是神通。

    但，不是一个神通，而是五个神通！

    剑心通明，让李子夕拥有通明剑心，能清晰映照周边一切。

    无缺神魂，让李子夕的神识不止入微，还能隐约看到法则。

    道法自然，让李子夕亲近大道，身与道合。李子夕对法则的理解，远在金丹之上。

    时空亲和，让李子夕对时间法则、空间法则的理解，直逼真人。

    神计妙算，让李子夕于瞬息之间，从无数种可能中，做出最佳甚至唯一的选择。

    五大神通联手，这才让李子夕于几息之间，以仙元撬动天地法则，便动用法则之力，斩开了自己面前的虚空！

    五大神通，缺一不可，相互配合，这才有了这惊艳至极、惊天撼地的绝世一击。

    这一招，李子夕命名“虚域封灵壁”！

    除非修士能改写，至少是强力干扰空间法则，不然，虚域封灵壁能抵挡住这世间任何的攻击！

    但空间法则是至高法则之一。掌握空间法则的大能，数万年都找不出几个。

    这一招，几无解！

    但，不实用！

    用过之后，李子夕真元枯竭、神识枯竭，彻底油尽灯枯，再无一丝反抗之力。

    这一招，三息内防御无敌。三息后，任人鱼肉。

    只要到了元婴，甚至化神，李子夕才能真正发挥这一绝招的威力。现在，只能当关键时刻，最后的手段。

    五德真君看着李子夕，深深喟叹。

    他忽然就理解了，为何五位脉主竭力维护李子夕。

    五位脉主一心是为了宗门啊。

    这等天骄，宗门若不全力维护……

    那凌天宗，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五德真君看向不修真人。

    不修真人依旧是一副浑浑噩噩，痴痴呆呆的模样。

    堂堂真人，被打击的几乎疯癫！

    五德真君神识传音，一声雷霆巨鸣：“醒来！”

    不修真人这才醒来。

    他看着李子夕，眼里现出无比复杂的神色。

    五德真君出现在不修真人面前，他拍着不修真人的肩，柔声安慰道：“徒儿啊，时运如此，半点不由人啊！”

    不修真人凄惨一笑：“师父，之前我不甘、不愿、愤恨、憋屈。现在，呵呵，现在，我懂了。“

    “真的懂了？”

    “真的懂了。”

    “好，我问你，”五德真君手指李子夕，正色问道：“如此天骄，你，真要杀之？”

    不修真人浑身剧烈一震，他闭上眼。

    眼泪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

    堂堂真人，哭了！

    他真的哭了！

    他泣声答道：“徒儿，不敢！”

    五德真君看着他，眼里闪过悲哀、怜悯、不甘和无奈。

    他长长一叹，闪身离开。

    他幽幽说道：“苦了你啊。“

    这话话音刚落……

    不修真人浑身猛地一震。

    然后他颤抖个不停，像得了羊癫疯一样。

    甚至慢慢紧缩成一团。

    他仰头，发出阵阵悲愤、不甘的哀嚎！

    李子夕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可是真人啊，堂堂真人啊！

    仙人之上才是真人。

    整个凌天宗，才有几位真人？哪位真人，不是口含天宪、一言九鼎。

    真人，怎会突然变得如此？

    李子夕惊骇时……

    不修真人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奇怪的气息。

    这股气息恬淡至极、平和至极、深奥至极、玄妙至极……

    这股气息缓缓消散在天地间，李子夕分明感觉到，这片天地，法则之力忽然浓郁了起来，甚至天地大道都清晰了许多。

    而随着这股气息消散，不修真人身上的生机、活力、修为、境界、神魂、肉体等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颓废下去。

    李子夕明白了。

    这就是典籍上记载的，道灭！

    得了道，因为某种原因，失了道。于是因为得道，天地所赐予修士的一切，被强行剥离！

    不修真人以亲情为锚，还真。

    凌不良死了。

    他唯一的血脉断了。

    他想为凌不良报仇。

    他失败了。

    所以，他还真的锚点，没了！

    修行如怒海行舟，随时有倾覆之险。

    现在锚点没了，他找不着方向了。

    他的道心崩了！

    不修真人是假婴，元婴本就不圆满，有缺。

    这道心一崩，他不止是前路尽断，而是……

    他的假婴，散了，化做那玄奥无比的气息，重新回到了天地之间。

    于是，他道灭了！

    他因为结婴而得到的一切，尽数失去！

    李子夕震惊至极地看向五德真君。

    真君可是化神啊，是不修真人的师父。

    他为什么不出手，就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徒儿身未死而道已消？

    可看到五德真君眼里那深重的悲哀，李子夕懂了：原来大能也并非自己想象中的，无所不能。

    真君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

    道灭，结束！

    只用了短短三十息！

    就这三十息……

    不修真人原本肉身、神魂圆满，浑然一体。可现在，他如一个破水袋，到处都是洞。

    他原本是假婴，修为远在金丹大圆满之上。

    可现在，他的境界直接堕落到金丹后期。

    他原本生机盎然，最少可活两三百年。

    可现在，他形如枯木，最多能活二三十年。

    他原本修为通天，威压遮天。

    可现在，他只是一个垂垂老矣，即将腐朽的老者。

    三十息……

    这前后反差之大，浑然就是两人！

    这种凄惨，简直、简直非言语所能形容！

    李子夕茫然无助地看向龚清如等人。

    他们也是一副震惊惊骇的模样，显然也不知情。

    李子夕苦笑！

    到这时，他才懂了。

    不是宗门不公，坐看凌不良荼毒人间、害人无数，而视若无睹，不管不顾。

    实在是，一个、十个，甚至一百个凌不良，在两百年间造成的伤害，真的比不上，杀了凌不良对宗门造成的伤害！

    一个能效力两三百年的假婴，和一个只能效力二三十年的金丹后期，这之间的差距，可不止是几个金丹仙人啊。

    所以，宗门没错。

    这笔账清晰明白，谁来算一眼就懂。

    宗门没错，难道，是自己错了？李子夕扪心自问。

    不，自己也没错。

    凌不良这种人渣，本就该杀一千次、该死一万次。他在梧州如此胡作非为，自己真若放任不管，梧州大好的局面毫无疑问，会毁于一旦！

    自己不畏强权，冒着生死，为梧州苍生，斩杀了这害群之马，谁，能说自己错了？

    宗门没错，自己也没错，那这件事，到底谁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