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媚儿从屏风外走了进来，对着沈玉棠屈膝行了一礼。
    沈玉棠眉头紧紧绷起，神色戒备地打量着她：“你不是沈琉璃身边的丫头吗？”
    柳媚儿抬头看了沈玉棠一眼，回以一笑：“沈大人方才同沈琉璃的对话我在外听得一清二楚。沈琉璃狂悖无礼，仗着宸王殿下的撑腰，可是全然不将您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呀。”
    她看着沈玉棠刚被初霜所伤的脖子，意有所指道：“沈大人您可是礼部尚书，往日是何等威风凛凛，可如今连沈琉璃身边的一个婢女都能肆意凌辱您，沈大人，您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一提起沈琉璃，沈玉棠心头便忍不住涌上一股股阴冷怒火。
    似意识到什么，他目光冷肃的睃了一眼柳媚儿，寒声质问：“你究竟是谁？”
    柳媚儿微微一笑，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妩媚多情的脸来：“既然打算和沈大人合作，我自然不会对沈大人有所隐瞒，我便是羽裳楼的掌柜柳如眉。”
    狭长的凤目一凝，眸光攒动间浮现出一抹疯狂的杀意，柳如眉咬牙道：“而我来沈府只为一件事，便是取了沈琉璃的狗命。”
    沈玉棠见她脸上恨意森森，目光微微一闪。
    羽裳楼的掌柜柳如眉，他自然听说过。
    昔日因柳如眉背靠君北宸的势力，京城上下诸多权贵都曾想方设法去巴结她，就连他曾经也对柳如眉示好过，不过当初柳如眉可是……
    想到这，沈玉棠瞳眸里浮现出嘲弄色泽，嗤笑道：“当初柳掌柜风光无二的时候，弃我如敝履，如今竟也会屈尊来找我合作。”
    他看着柳如眉面上乍青乍白，脸上的讽刺之色更甚：“不过也是今时不同往日，毕竟羽裳楼掌柜之位如今已经易主，柳掌柜您与羽裳楼已无甚干系了。”
    柳如眉当日面对沈玉棠的曲意逢迎时，只冷嘲热讽地送给了他三个字：“你不配。”
    她早已料到沈玉棠这个老匹夫必然不会轻易忘怀当日之辱，可是被沈玉棠这么夹枪带棒的讽刺，她还是险些便把持不住自己的杀心。
    她用力咬紧压根，强压住心中簇簇生长的怒火。
    “沈大人。”柳如眉面上浮现出一抹璨璨笑容，语气带有一丝讨好道，“过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如今沈大人既然和我同仇敌忾，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我有一计，正好能解沈大人的燃眉之急。”
    沈玉棠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幻，眸底渐深。
    柳如眉昔日是多不可一世的人，如今为了能杀沈琉璃，居然能这般做小伏低。
    他微微眯了眯眼，厉声道：“柳如眉，我很好奇你究竟和沈琉璃有什么仇怨，能让你不惜放下身段甘愿潜入我沈府做一个婢女？”
    “沈琉璃这个贱人，不过是一个地位卑贱的外室女，她根本不配嫁给宸王殿下！”柳如眉面露狰狞，狠声道，“沈琉璃那个贱人，还妄想攀高枝，我就是要让她在出嫁那天，在她自以为最幸福那天，悲惨痛苦地死去。”
    柳如眉越说，心绪越激动，似乎是已经亲眼目睹沈琉璃的死状，忍不住兴奋地舔了舔唇。
    沈玉棠见她一提起沈琉璃和君北宸二人，便状若疯妇，心中立时便明白了几分。
    他几乎要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原本正在愁怎么能既除掉沈琉璃那个贱人，又能将自己摘干净，老天便让这个女人自己送上门来。
    当真是来了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这么好的一把刀，他当然要好好利用。
    沈玉棠在心里不断思量谋划，等权衡明白事情的利弊后，他面上已换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来：“柳掌柜若真能解我当前困境，我自当会鼎力相助。”
    柳如眉听明白了沈玉棠是想让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则是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如今，她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能凭借沈玉棠的助力。
    她心中冷然，面上却摆出一副万分激动的模样：“有沈大人襄助，此计必成，不过……”
    柳媚儿看了一眼一直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沈月娇，对沈玉棠道：“此事干系重大，最好还是我与沈大人二人详谈为妙。”
    沈月娇听出了柳如眉是想背着她同沈玉棠密谋，当下便面色不虞：“怎么？柳掌柜是信不过我吗？”
    沈玉棠细细考量一番，亦是深觉沈月娇沉不住气，恐泄露了计谋。
    于是他安抚沈月娇道：“娇儿，眼下你婚期将近，养好你的伤才是头等大事，至于除掉沈琉璃一事，你放心，爹爹必定会替你拔掉这根眼中钉。”
    沈月娇一想起自己如今脸上的伤痕，瞬间心下一紧。
    君皓轩最爱的便是她的花容月貌，若是容貌不能恢复，她在君皓轩心中的地位必定会有所动摇。
    她眨巴眨巴眼泪，可怜兮兮道：“爹爹，我如今这样全是拜沈琉璃那个贱人所赐，爹爹，你一定不能放过她！”
    沈玉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承诺道：“娇儿放心，爹爹一定替你报了这个仇，你且好好休息养伤。”
    说完，同柳如眉对视一眼，两人便一同离开了沈月娇的院子。
    ……
    琉璃小院内，沈琉璃刚安排完初云去买东西，便见烟柔垂目走了进来。
    她眸光一动，问道：“柳媚儿那边有动静了。”
    烟柔点了点头，走到沈琉璃身旁，在她耳边俯身低语。
    听完烟柔的话，沈琉璃微微一愣，讶异道：“柳媚儿竟然是羽裳楼的前掌柜柳如眉？”
    烟柔轻轻应了声是。
    沈琉璃想过柳如眉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意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来头。
    她冥思苦想了半晌，却只记得自己只和柳如眉有过一面之缘。
    若是因为君北宸，她才要致自己于死地，道理也说得通。
    不过不知为什么，沈琉璃心中总隐隐觉得，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蹙眉问询：“后面她和沈玉棠密谋什么，你可有听到？”
    烟柔面有愧色，告罪道：“沈玉棠派了许多人将书房牢牢围住了，奴婢怕打草惊蛇，只能先回来禀告小姐了。”
    沈琉璃摆了摆手，道：“这不能怪你，只能怪沈玉棠那老匹夫过于老奸巨猾。”
    沈琉璃手托着腮，沉思半晌后对烟柔道：“柳如眉能带你去找沈玉棠，说明她已经初步信任了你，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她如今的确没有太多可以信得过的帮手。你联系凝均好好调查一下柳如眉，然后再在柳如眉身边伺机而动。”
    “是！”烟柔拱手应下，便疾步走了出去。
    一旁的初霜神色凝重地看向沈琉璃，道：“小姐，柳如眉和沈玉棠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沈琉璃颔首，目光却悠悠看向窗外正迎风作响的六角风铃。
    柳如眉对君北宸这疯狂的爱不知怎么，让沈琉璃觉得越想心中越堵得慌。
    她看着君北宸特意派人送来的风铃，咬牙骂了一句。
    真是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