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狂士,即为狂妄而肆意妄为之士!
吴道子和裘夫子俩人哭闹一会后,又躲在一块说起了悄悄话。
还不等李无锋继续和张守常开口,吴道子就正正经经的向这边鞠了一大躬。
“东翁,道子今日就告辞而去,远赴边关成就画圣之道,留在府中之物尽可丢去!”
说完,裘夫子抓起他的手,一路小跑回了三川队伍里,再不露面。
只留下李无锋和张守常极为尴尬的僵在原地!
“咳!咳!咳!那个…这个…张郡守莫要…唉!”
人毕竟是进了自己门下,李无锋总要表示些态度,但磕磕绊绊却难找到合适的语言,只能化为一声长叹。
张守常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连连摆手,吴道子这般作为,摆明折了他作为东家的颜面。
但良禽择木而栖,乃是所谓的文士风骨!
如果当面阻止,先不说当着李无锋的面能不能阻止得了,就算真的能强留下,文人之笔那可是比刀剑更锐利的诛心利器!
一纸檄文天下知!
他张守常丢完面子再丢里子不算什么,琅琊张氏几代人礼贤下士的脸面岂不是要被按在地上被人肆意轻贱!
李无锋眼见张守常这个模样,也知趣的不再多说,直截了当的给出了一份大礼。
“张郡守,晚辈在三川新设立了市舶司,如今由三川名士杨不平先生全权负责商贸之事。”
“琅琊张氏如有所需,可持这块令牌到东川城内的市舶司洽谈,杨先生必然不会让贵族失望!”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块正面镌刻狼头,背面楷书写着“李”字的铜牌递给张守常。
这是杨不平在李无锋亲赴帝都前赶制出来的一批令牌,专门用于他结交各地世家豪杰时作为凭证。
为防止伪造,狼头上额书写编号,双眸有两处令牌出炉时趁着铜水尚未冷却时随机构型的复杂凹凸印记。
而三川大将军府中保留了所有令牌的底模,持令牌者需按令牌编号验证真伪后,才可得见三川主政之人。
张守常心满意足的接过令牌,随后也不再多说,就如同逃难一样携手下迅速离开。
隐藏在亲兵中的裘夫子这才拽着吴道子露了面。
“无锋少将军,我这可是给你找到宝了!”
裘夫子的大声嚷嚷却没有让李无锋露出任何表情,只是一脸冷峻的看着这两个狂士!
刚刚之事,是张氏有求而来,又顾忌彼此脸面,不好多说!
但两人如此肆意妄为,下一次被打脸的就没准是自己了!
看到李无锋沉默不搭理自己的模样,裘夫子也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他虽狂背,但绝不是不通世事之人,只是骤然得见好友有些忘性,同时又深知别人只会当吴道子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画师。
但对于李无锋来说,却是实打实不可多得的人才!
好在雷虎悄悄走了上来,耳语了几句后,李无锋的眼睛就迸发出一道精光。
“吴先生,请问你是如何看出我三川地形沙盘中存在错处的?”
刚刚一躲进队伍,裘夫子就拉着吴道子上了李无锋的专用马车,雷虎怕车中如有隐秘文书恐怕不妥,就悄然跟了过去。
没想到,两人对于其他物件毫无兴趣,独独对于马车上摆放的三川地形沙盘评头论足起来。
这个吴道子,几乎一搭眼就说出了几处关键地段的精度误差,让雷虎大为吃惊!
要知道,李无锋马车上的这块沙盘虽小,却是汇聚了三川近三十年勘测之大成!
一个河西府讨生活的画师,如何能够看出其中问题?
裘夫子听到李无锋询问,马上高昂起头!
“回无锋少将军话,我这老友天生慧眼,精通画道,尤其对于山川地形有过目不忘之能。”
“大半辈子走遍了沧澜大小山川,堪称活地图!”
面对裘夫子的夸赞,一旁的吴道子还很配合的摇头晃脑,口中还不时来上一句。
“那是!那是!”
颇有些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不要脸劲头。
李无锋哑然失笑,想了一想后,就明白了裘夫子的用意。
自己弄出这个沙盘有多实用,三川诸人最有体会,裘夫子甚至不用实地勘察,就能够用大将军府里的大沙盘直接规划各百姓聚集地的学堂分布!
而精通绘画之术,熟知山川地貌的吴道子,对于制作出更加精准的沙盘具有无可比拟的意义。
但这个吴道子实在有些恃才傲物,李无锋不怕骄傲的人,因为骄傲的人只要有能够支撑他骄傲的本钱,当然可以肆意妄为!
如果要折服一个骄傲的人,强权无用,更不能伤了他骄傲的资本,但挫一挫锐气却是必须。
于是李无锋面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口中喃喃道:
“什么过目不忘,不就是等比例兑换比例尺吗,这有什么可稀奇?”
裘夫子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吴道子却是眼前一亮,他是依据经验等比例换算山峦地貌高度并画出,并视为独家法宝。
今日见到李无锋的沙盘也是有心卖弄,没想到一个尚未及冠的年轻少将军居然直接说出了一个高大上的名词。
别人可能对这个名词不明所以,但他却是一听就知道是何含义。
狂士虽狂,却肯低头!
吴道子在裘夫子诧异的目光中,心甘情愿的躬身为礼,虚心请教起来!
李无锋仅仅只是占了一个普通穿越者的知识广博度优势,对于更加专业的什么地图比例尺也不甚了了。
但即便是一点点皮毛,那也是无数人的经验汇聚,足够碾压吴道子的自我摸索,足可以让这个狂士心悦诚服起来!
此时,已经在远处观望许久的陈旺被沐榛带了上来。
沧水之上,水流湍急,绑定在三川这条船上的漕帮,显然是渡河的首选。
毕恭毕敬见礼后,陈旺就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一处漕帮的隐秘渡口。
不过半日时间,雷虎就已经带人率先横渡了沧水,在确保两岸安全后,李无锋才登上渡船,在风浪中穿越水雾抵达了对岸。
他站在跨别整整四年的故土上,脸上却无半分思乡之情显露。
所谓故土难离,无非是故人难舍!
河东之地!
我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