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申之说要救人,众人还以为他要劫囚车,救岳飞。
李申之推掉叔父的手:“我说的是救陆游,就是倒在地上的那个学子。”有的人露出了失望的眼神,有的人松了一口气。
李维说道:“这陆游是一个不知深浅的毛头小子,给他些银两治病就好,不必……”
李申之坚定地朝着陆游走去:“这个人一定要救。”金儿是李申之的贴身丫鬟,紧随其后。
岳银瓶思考了片刻,也跟了上去。金儿是我的好朋友,得去帮帮她。
囚车过去的道路边,陆游已被好心的路人扶起来,询问伤情。陆游捂着胸口,痛苦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肋骨断了,不能大动。
赶到现场,李申之跟街坊借了一张门板,刚好岳家的几个后生也赶到,一起将陆游抬上了门板。
岳雷说道:“这位陆公子为我父亲伸张正义,受此羞难,抬到我家中休养吧。”
李申之拦道:“岳雷兄弟,岳家现在正在敏感时期,最好不要节外生枝,还是将这位陆公子接到我家中吧。”陆游可是大才子,李申之才不会错过这么好的结交机会。
虽然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铁憨憨,一副的愤青样子。
岳雷想了想,说道:“也好,那就劳烦李公子了。陆公子的汤药费用就交给我岳家。”
岳家的男丁对李申之观感还不错。人虽然花了点,对兄弟却很仗义。再说,哪个男人不好色,李申之的那点缺点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缺点,更多的是羡慕。
父亲、大哥和姐夫全都入狱,岳雷这个半大的青少年承担起了该有的担当,岳夫人和岳安娘乐见其成,让岳雷作主。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陆游抬到了李府,岳银瓶也接过兄长从家中取来的跌打药膏,交予金儿。
岳家是习武世家,家中常备各种跌打损伤药膏,全是祖传自制的好东西,临安城中的郎中都没有这么好的方子。
岳雷和岳银瓶亲自跟到李申之家中,帮陆游包扎伤口,正骨疗伤。
李申之插不上手,便跟金儿站在一旁闲聊:“金儿,咱们家是不是跟岳家有什么误会?”
金儿扑闪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没有啊,咱们两家关系很好的。”
如果此时岳银瓶在身边,金儿一定会挽住银瓶姑娘的胳膊,来证明两人亲如姐妹。
李申之摸了摸鼻子,“可是我怎么感觉银瓶姑娘对我有些成见?”
“噗嗤……”金儿掩嘴一笑:“少爷想多了。”
哦?原来是个误会。
“不是银瓶姑娘都你有成见,而是整个临安城,但凡是个正儿八经的姑娘,都对少爷有成见。”
“为何?”李申之隐约猜到了什么,但还不死心,抱有一丝丝的侥幸。
“因为少爷是个花花公子啊!”金儿好像一个拙劣的喜剧演员,抖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笑的包袱,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小丫头,明明一副娇艳欲滴熟透了的样子,还这么童言无忌。
纨绔子弟……
花花公子……
好像这个身份还挺不错的,不知道能不能光明正大地调戏妇女。
用自己修炼多年的解码器眼睛扫视了一眼金儿,小丫头年纪不大,身材倒是不错,怎么也有七八分了。可是通过原主的记忆,好像并没有跟这个金儿发生过什么。
难道是自己的历史知识出错了,贴身丫鬟并不一定都是通房丫鬟?
算了,还是日后再说吧。
李申之把注意力重新转到了陆游的身上。怎么才能把这个大才子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李申之努力地回想着宋代的诗词,看看有没有一首可以打动陆游。诗人最容易被诗打动。
人的脑子里想的东西不一样,气质也立马变得不同。
金儿笑够了,回头看着李申之的背影,发现自家少爷现在的气质好像不太一样了,甚至恍惚间感觉换了一个人。
陆游的伤并不算重,只需要稍微固定一下胸,然后静卧修养就好。普通人大概需要静卧一个月才能痊愈,但是用上岳家的药,只需要五天就能下地行走,半个月恢复如初。
不多时,岳家的下人送来各类果蔬肉禽,还有百两纹银,经岳雷的手转交李申之:“这半个月就有劳公子了。”
会说话就是不一样,送礼送得都让人无法拒绝。
李申之顺势接过:“放心吧,陆公子在我这里是上宾,断不会受半点委屈。”
送走了岳家的人,李维自去思考该如何应对秦桧索要犀带的事情,留下李申之跟陆游寒暄。
“原来是忠定公的公子,多谢出手相救。”陆游在床上艰难地想拱手致谢。
李申之皱了皱眉头,按住陆游的手:“不必客气,好生休养便是。”
陆游点了点头。
……
尴尬的沉默。
……
接下来的剧情不应该是陆游对我感激涕零,我再趁势邀请他留在李府吗?难倒我在士人心目中的地位也这么差吗?救命之恩都不能让陆游多跟我聊几句。
殊不知人家陆游也是个富二代,官二代。就李申之的名声,他打心眼里还真瞧不起。
……
持续的沉默。
……
“咳……”还是李申之率先忍不住,说道:“听说陆兄爱写诗?”
陆游乃是南宋四大诗人之一,一生写了近万首诗,堪称高产诗人,并且质量很高,脍炙人口的佳作丝毫不逊于盛唐李杜,这么搭讪倒也算一个切入口。
陆游说道:“诗词乃小道而,如忠定公一般出将入相,挽大厦于既倾才是我辈楷模。”
“是啊,先子也是这般说。诗以言志,先子临终之前的一首诗,至今让人意难平。”李申之忽然想到了一首诗。
先是先辈的先,子是老夫子的子。
陆游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渴望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李纲也是当朝着名的文章大家,流传的诗词很少,临终之前发自肺腑,凝聚了一生情感的诗,很让人期待。
李申之深吸一口气,双眼惆怅地望着窗外,一句一顿道:
“死去元知万事空,”
陆游跟着叹了一口气。
“但悲不见九州同。”
陆游跟着又叹了一口气。
“王师北定中原日,”
陆游攥紧了拳头,仿佛充满了力量。
“家祭无忘告乃翁。”
“蓬”地一声,陆游径直坐了起来,内心仿佛受到了一记重击,心痛得不能自已,而后又“啊”地一声坐了回去,胸口的伤痛让他无法支撑坐姿。
金儿赶紧过去扶住陆游:“陆公子好好静养,不要有太大的动作。”
念完最后一句,李申之不禁双眼湿润,仿佛这首诗真的是李纲所作一般。
悄悄擦拭了一下眼角,李申之慨然道:“不知还有没有捷报坟前祭家翁的机会啊。”
陆游躺在床上,喘息了一阵,长长出了一口浊气,语重心长地说道:“眼下秋闱在即,公子当勤学苦练,考取功名后才有报效国家的机会。”
看不起谁呢,最讨厌别人一副教训的语气了。
临安府的解试和越州的解试时间不一样。各地州府的解试归各地自行组织,时间和试题由州官自己把握。距离首都越远的地方,解试的时间越早。
说到科举,李申之想到了陆游一生坎坷的命运,顺口问道:“陆兄对这次春闱可有把握?”
陆游点了点头,不屑道:“问题不大。”
好一个问题不大,你个铁憨憨,你特么问题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