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冀州地界上,向北边运送粮草的队伍络绎不绝。
这些运粮的百姓撇家舍业,顶风冒雪,还要忍受军卒的喝骂和鞭笞,真是说不尽的苦楚。
童渊和李彦看得直摇头,心道:这袁绍虽然号称四世三公,就这作派,比起幽州的公孙瓒也强不了多少!
到了兖州,是曹操的辖地,路上见到的百姓虽然也是面黄肌瘦,衣衫单薄,但比起袁绍治下多少还强一点儿,至少没看到强征民夫的景象。
这也可能是战事未开的缘故。
他们若是知道程昱给曹操拿“人脯”作军粮的壮举和曹操连屠三城的惨剧,估计能活活气死!
三人都是习武之人,虽未骑马,脚程却不慢,不到一个月,便来到下邳城中。
下邳是徐州治所,也是大汉的东部重镇,既占水运之便,又有渔猎之利。城中店铺林立,商贾往来不绝。
三人一边在城中游逛,一边向路人打听牧府所在。
未己,行至州府门前。
“就是这里了。”
李彦刚要请门前当值的士卒给吕布传讯,未及开口,便被那士卒的一声大喝吓了一跳:“牧府重地,闲人勿近!”
两名士卒堵在门前的石阶上,居高临下俯视李彦。看李彦三人的装束,眼中似乎流露出些许不屑。
李彦不悦,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对那两名守门的士卒拱了拱手,和声说道:“两位小哥,我们是来找吕布的,劳烦两位帮忙通传一声。”
“你们找谁?再说一遍!”
一名士卒似乎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耐烦地问了一声。
李彦有些挂不住了,他压了压心头怒火,沉声对那士卒说道:“我们找的是吕布,吕奉先!劳烦二位……”
“放肆!”
他话未说完,便被那士卒一声大喝打断,“将军的名讳也是你们这些粗鄙小民能叫的?你偌大年纪活到狗身上了吗?还不给老子滚开!”
说罢,那士卒伸手就要去推李彦。
李彦气极,略一闪身,那士卒便被一股气机牵引,“扑通”一声,在牧府门前的青石路上摔了个狗吃屎!
另一名士卒鄙夷地朝地上的同伴看了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李彦三人道:“哪来的三个浑球儿,还不快给老子滚蛋!”
说罢,也伸手去推李彦。
然而人没碰到,自己却把脑袋磕在路上,当场便晕了过去。
“哼!”
李彦怒火中烧,什么时候老子连徒弟的名字都没资格叫了?还特么成了粗鄙小民,浑球儿?
他看都没看地上那俩士卒,抬腿迈进州牧府大门。
童渊笑着摇了摇头,和童飞跟在后边。
“吕布!你特么给老子滚出来!”
吕布正与严氏、貂蝉在堂中对饮,此时已经喝得醉眼迷离。
李彦功力深厚,又怒火中烧,那嗓门比张三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吕布久居高位,养尊处优,毫无防备,被李彦一声暴喝吓得一个卜愣,酒杯掉在地上。
“你他娘的聋了吗?立马给老子滚出来!”
李彦一句跟着一句。
这次吕布听了个明白,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大着舌头对两个妻妾说道:“你俩稍坐,待为夫……为夫去看看,是哪个……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来咱院子里……撒泼!”
“夫君,你……”
“你们别管,敢扰我兴致,为夫……为夫我……我叫他爬着出去!”
他摇摇晃晃走到院中,见一个老头儿在院子当间不住跳骂,身后还有一老一少貌似在看热闹。
一排护院士卒挡在那老头儿面前。
吕布已经出师近二十年了,当年身板挺直的李彦也抽抽成了一个小老头儿。
他又喝得醉眼朦胧,竟然没认出他师父来!
“哪个混蛋……岸……在院子里聒噪,还不给老子撵……撵……撵出去!”吕布对那帮士卒喝道。
李彦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一时间愣在那里。
那护卫统领倒还有些眼色,见那老头虽然穿着普通,举止粗蛮,却不似喝酒闹事的状态,再说寻常百姓哪里敢到官府中撒野?
他赶忙止住上前撵人的士卒,跑到吕布面前行礼说道:“将军,属下觉得这老者怕是有些来历,您不妨先问问……”
“我问……嗯问……问个屁呀!”
吕布一把推开护卫统领,摇摇晃晃来到李彦面前,低头去瞅李彦,奈何酒醉,眼中尽是些重影,看不太清楚。
李彦个儿矮,抬着头与吕布对视,他就不信这个徒弟认不出他这个师父来。
一高一矮对视半晌,吕布酒意上涌,打了个酒嗝,将李彦熏了个趔趄!
“你……你他娘的谁啊?大白天就敢……就敢……骂老子?
老子……老子不跟你……你这个老货计较,立马……啊……立马给老子滚蛋,滚……嗯……滚……滚滚滚!”
吕布好歹是个州牧,又有温侯的名爵,哪怕是醉了也知道不能失了身份去揍这个老头儿,就想着快点儿赶走了了事。
李彦连番挨骂,早已怒火焚身,又见吕布不仅不认他这个师父,反而叫他滚蛋,实在是忍无可忍,竟飙出了家乡话!
“饿日你个先人!”
他飞起一脚踹在吕布小腹上,吕布毫无防备——就算有防备也不一定能防住,被李彦一脚踹翻在地,疼得直抱着肚子打翘翘儿!
李彦犹不解恨,一个劲儿地踹个不停,嘴里一水的家乡话骂骂咧咧。
吕布乃是当世有数的猛将,本能地摆动手脚左右遮挡,一下也没挡住!
他就像个倒地的葫芦,被李彦给踹得满院子里滚来滚去!
一帮子护院士卒都看傻了。
吕布是什么人啊,就算喝得再醉,这一院子士卒加起来也挡不住,这他娘的怎么解释?
严氏和貂蝉在屋里听到动静,一前一后跑到院中。
严氏没喝几杯,头脑清醒,加上这几年跟着吕布混迹官场,学会了察言观色,一眼便认出了李彦!
她见李彦怒火中烧,飞腿训徒,吓得捂着嘴巴不敢动弹。
貂蝉却不认得,见自家夫君被个老头儿踢成了一个大号的虾米,登时急眼,就要飞身扑过去替吕布挡两下。
严氏一把将她拽住,死命拦在身后,小声对她说道:“别去,别去,那是,那是他师父!”
貂蝉懵了,她头一次听说吕布还有个师父,而且竟如此生猛。
她只好站在严氏身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挨揍。
汉朝的师父堪比亲爹,就连造反也得跟着,揍起徒弟来比亲爹都要实诚。
李彦踹了半天有些气喘,便停下来指着吕布的鼻子骂道:“额特娘滴瞎燎狗眼,收燎你咋么个欺师灭祖滴混蛋玩意儿!”
说罢,也不理会一院子的人,自顾自向堂屋走去。
童渊父子赶紧跟上。
严氏见状,也不敢去管吕布,一溜小跑,为李彦引路。
她把李彦三人请到正堂,亲手奉上热茶,恭恭敬敬地候在李彦身侧。
貂蝉是个妾侍,不仅不敢去扶吕布,而且连正堂都没资格进,只能站在廊下候着。
吕布本来被李彦踹得懵逼,在翻滚之中将一肚子酒饭吐得到处都是,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要是再不知道那个踹他的老头儿是谁,那他就真成了个傻逼了。
他强撑着身子,满脸惊惶,对着正堂大声哭喊道:“师父,徒儿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