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甄家大办丧事的时候,贾琮带着素雪、丫丫去薛家作坊参观了牙刷、八音盒等的制作情况。
工艺还算不错,处理过的猪鬃做的牙刷虽然比后世的硬,但不至于让牙龈出血。
八音盒的音乐,贾琮除了选用后世常用的《致爱丽丝》、《天空之城》等,还加入了自己带来的这些新曲。
一行人参观完作坊,来到薛润成家。
正厅里,贾琮与薛润成商讨接下来的如何推动牙刷的销售、普及,薛宝琴陪同素雪,丫丫则抱着刚得来八音盒玩耍。
这时,薛蝌陪同两女一男来到了正厅,当先那男子正是数日前被香菱教训过的呆霸王。
呆霸王见贾琮大模大样坐在主座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上前指着贾琮大怒道:
“好你个狗贼,还敢来我薛家,找死。”
说罢就举拳朝贾琮冲过去。
下一刻,呆霸王拳头还举在头上,脚下跨出半步,身体一动不动,发出一声惨叫。
众人看去,呆霸王脚下一个小不点,正在跺他的脚。
小不点正是三岁的小丫丫,此刻丫丫的红色的小绣花鞋正踩呆霸王的大皮靴上。
宝琴是知道丫丫的巨力,忙喊:“丫丫,快饶了他,他是蟠大哥。”
丫丫嘟着小嘴嚷嚷道:“坏蛋,敢骂公子,哼”。一边嚷嚷,一边用力踩,
呆霸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宝琴忙看向身旁素雪,却见素雪正冷冷地看着薛蟠。
宝琴向贾琮道:“七哥哥,他是蟠大哥,饶了他吧。”
旁边薛润成也忙道:“青松公子,他是我大侄子,饶了他吧。”
贾琮朝着丫丫扬了扬下巴,丫丫松开脚,一双大眼睛九十度仰望着薛蟠,一边挥舞着小拳拳,一边道:“再敢骂公子,俺就捶你。”
薛润成忙打圆场道:“青松公子,这是我大嫂,这是我大侄女薛宝钗。”
又向薛姨妈和薛宝钗道:“这位就是陛下赐字‘青松’的贾青松,京城贾七郎。”
薛姨妈此刻哪顾得上贾琮,忙与薛蝌扶着哀嚎的薛蟠坐下。
薛宝钗打量着主座上的贾琮道:“见过青松公子,先前是我哥哥失礼了。既是陛下赐字的三绝公子,想来不会与我哥哥这般粗人计较吧。”
贾琮看向薛宝钗,见她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纂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品格端方,容貌美丽。
心想她就是曹公笔下那位少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性情醇正,而且世故通明,十二金钗中与林黛玉齐名的薛宝钗。
听她这话里暗怨我不该没对薛蟠手下留情。
贾琮笑道:“薛姑娘不必介怀,都是误会。”
薛宝琴也忙道:“都是误会,不打不相识,七哥哥和大姐姐都是好人。”
贾琮则想起曹公笔下,得知尤三姐自刎而死,柳湘莲出家后薛蟠哭了一场,而薛宝钗则说:
“俗话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是他们前生命定。前日妈妈为他救了哥哥,商量着替他料理,如今已经死的死了,走的走了,依我说,也只好由他罢了。
妈妈也不必为他们伤感了,倒是自从哥哥打江南回来了一二十日,贩了来的货物,想来也该发完了,那同伴去的伙计们辛辛苦苦的,回来几个月了,妈妈和哥哥商议商议,也该请一请,酬谢酬谢才是。别叫人家看着无理似的。”
金钏投井后,宝钗叹道:
“姨娘(王夫人)是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的。
他在上头(宝玉房里)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
姨娘也不必念念于兹,十分过不去,不过多赏他几两银子发送他,也就尽主仆之情了。”
两场人命关天的事,她却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对前者不是同情,而是想着赶紧请客,做足自家的面子;对后者不过几两银子的事。
诚然,薛宝钗是世故通明的,待人热情周到,体察入微,但在贾琮看来这正是外热内冷。对谁都周到客气,挑不出错来,可心里对谁都漠然。
薛蟠三人今日本是来找薛润成帮忙替薛蟠出头的,没想到正主就在眼前,仇没报,反而又吃了亏。
上次薛蟠本就不占理,如今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官府怎么可能帮自己?薛蟠在薛蝌和薛姨妈搀扶下,与薛宝钗回了家去。
薛宝钗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贾琮:想不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雁丘公子,可惜与我哥哥结怨。
贾琮也没想到与薛宝钗第一次见面是这样尴尬的场合。
半个多月后,沧州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两旁茂密的高粱林有一人多高,如今盛夏刚过,天气依然炎热,官道旁的柳树上,夏蝉肆意的嘶鸣。
这里已是京师地区,离京城不过四五百里,然而未时的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官道上鲜有行人。
一个推着木车卖凉茶的乡下少女困倦的坐在树荫下乘凉,那少女容貌普通,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看上去十二三岁。
这时一队浩浩荡荡的商队驶来,商队打着甄家的旗帜。说是商队,马车不多,然而押运的镖师多达七八十人,个个全副武装,杀气腾腾。
那乡下少女见来了大生意,便吆喝道:“凉茶一文一碗,清凉解热。”
这时一位镖头模样的中年男子过来对那乡下少女道:“我们这么多人,小姑娘不优惠点。”
少女道:“买三碗送一碗,你们人多我不会数,想来叔叔们也不会欺负我。”
这时有七八个镖师都围了上来,那镖头对少女笑道:“你先喝一碗,看看是不是清凉。”
少女也不含糊,拿起瓜瓢打了一碗,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喝完舔了舔嘴唇,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脚下却微不可察的轻轻碰了木车底下的一块突出的木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