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无奈的李岩
转眼间到了第二天,这一天南京兵部尚书顾同恩是被人喊起来的,天刚蒙蒙亮,几位南京六部同僚就跑到了顾大人家中。顾同恩到了大厅,开口一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见平日里老成持重,胸有沟壑的顾尚书突然身子一晃,往椅子上一躺,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的,一番忙活,总算将顾同恩弄醒了,顾尚书醒来第一眼,伸着手仰天长叹一声,“徐长路,误我啊......”
不知为何,众人觉得顾尚书是在哭,那声音颤巍巍的,有点有气无力,哀伤至极。是啊,能不哀伤么,这个徐长路,坑的何止是是顾尚书,六部所有人都被这王八犊子给坑惨了。捷报来南京没多久,紧接着又是一封捷报,这次不是大胜,而是惨败。
得到溃败公文后,大家都傻眼了,朝廷奏凯的公文已经下发到南京各处,甚至送到了扬州以及苏州等地。公文发下去,追都追不回来了,转眼间大胜变成了惨败,这他娘滴怎么跟百姓们解释?徐长路啊徐长路,这是把大家往死里坑啊。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没别的办法了,公文该发还得发,这场闹剧导致六部众人都称百姓口中的小丑了。这件事必须有人担责,如果什么都不做,如何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众口?没奈何,只能把徐长路推出去了。
“传令,让徐长路回来吧,那三万大军暂时归徐公爷调遣!”
顾同恩无奈的挥了挥手,他这番话说出来,基本上给徐长路判刑了。费扬什么话都没说,他也不好意思说,实在是那个外甥太不争气了。这官场生涯是断了,但是有他费扬这张老脸在,多少能保他一条性命。
南京城内六部官员们脸上臊得慌,九华山磨盘营这边,曹文诏和赵率教脸色也不大好。他们也不是想眼睁睁看着徐长路溃败,不是不帮忙,实在是徐长路这王八犊子败的太快了,连个反应时间都没给别人留。曹文诏现在对徐长路等人真的是失望透顶,因为徐长路一事,整个磨盘营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赵率教、周定山、奥尔格、曹文诏以及秦良玉等人紧急凑到一起,商量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徐长路溃败并不可怕,最让人担心的是流寇会顺着这支溃兵,顺势打一打磨盘营。曹文诏紧皱着眉头,认真道:“徐长路此次溃退,对我军东北方向的防守有很大影响,流寇多半会趁势攻打磨盘营,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周定山冷着脸,声音犹如腊月里的寒冰,“徐长路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流寇肯定会趁势攻打磨盘营的,我们要是打不好这一仗,督师那边也会变得非常麻烦。”
曹文诏等人苦笑着点了点头,之前好不容易才稳定住局势,对流寇形成压制。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要维持这种局势,从心理上给流寇制造压力,也好让铁墨那边的谈判更顺利一些。可是徐长路这么一闹,流寇必来磨盘营折腾。一旦让流寇晓得磨盘营这边有机可趁,那铁墨那边再想在谈判桌上要到足够多的好处,那就难了。
接下来一战,不仅要赢,还得赢得漂亮,让流寇觉得毫无机会。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谈判桌上的筹码。想了想,曹文诏将目光看向旁边的周定山,“周将军,不知烈火营手里还有多少炮火?”
曹文诏只是开口询问,周定山心中便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曹文诏肯定是想让烈火营把余下的炮弹全倾泻出去,但碍于烈火营是云府治下,不好明说罢了。只是稍作思考,周定山便对旁边的贺靖远说道:“贺将军,你回去统计一下,待流寇攻来,你只需要把手里的炮弹全打出去,其他不用考虑。”
贺靖远大皱眉头,还是拱手道:“末将遵命,不过......军中余下的炮弹真的不多了,按照之前的射击程度,顶多能维持两炷香时间.......所以,最好能在两炷香内决出胜负,否则,接下来,末将的烈火营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秦良玉等人面面相觑,得知真实情况后,他们多少是有点失望的。烈火营的强大,他们是亲眼见识过的,要是炮火覆盖上半个时辰,打起仗来就太轻松了。不过他们也没法怪贺靖远,之前磨盘营血战太关键了,又是最要命的时候,烈火营根本没法做到节省炮弹,只能用最大的火力先把流寇打退。
赵率教嘴角上扬,轻轻地点了点桌面,“两炷香时间,足够了!诸位,不能说有了烈火营,咱们就忘了自己的本分。这次流寇顶多是顺着溃逃的兵马袭击磨盘营,多半不会动用太多兵马,只要咱们配合得当,完全能在两炷香时间内击溃这股贼兵。”
曹文诏深表赞同的笑道:“赵总兵所言甚是,两炷香时间完全够咱们做很多事情了。这一次,我们要打得流寇哭爹喊娘,让他们再不敢对磨盘营生出觊觎之心。”
这边还在商量着应对之策,而前方探子已经将最新消息送了回来。追着徐长路的尾巴,以胜利之姿,吕伟良、王岩等人集结了约四万兵马,朝着磨盘营冲来。得知消息后,曹文诏长松了一口气。看来猜对了,流寇只是试探一下,并没有做好全面进攻磨盘营的准备。不过嘛,这一仗如果打不好,让流寇感觉到有机可乘,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很快,磨盘营方面就迅速做出了反应,秦良玉的巴蜀兵马顶在了最前方,另一边,曹文诏派人警告徐长路,必须严守防区,要是再敢往后逃窜,杀无赦。其实,徐长路守不守,并不重要,但曹文诏就是想借机会整一整徐长路,只要徐长路还敢撤,那曹文诏就真敢下手砍人。
被徐长路坑了一把,要是不做反应,那他曹文诏岂不成泥捏的了?这样做,也是告诉南京方面的人,以后做事选对人。
崇祯四年二月二十一,沉寂将近半个月的磨盘营再起风云。流寇纠集了四万余人兵临磨盘营,大战一触即发,而此刻,始作俑者徐长路却只是躲在九华山上瑟瑟发抖。曹文诏的军令已经送了过来,严格来说,徐长路没必要听曹文诏的,可是这次,曹文诏措辞严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南京方面已经对他徐某人失望透顶,这个时候若再出差池,曹文诏兴兵问罪,搞不好他旭某人的脑袋真就搬家了。
头一次,徐长路比任何人都想坚守自己的防区。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跑了,跑不能跑,打又打不过,剩下的只能祈祷曹文诏那些人能把流寇打退。
吕伟良与王岩率众抵达磨盘营后,并没有急着发兵进攻,他们也不是没有忌惮。之前在磨盘营吃的亏太大了,于是,吕伟良先派了三千余人试探性进攻。三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眼下磨盘营兵强马壮,这点人还真不够看的。
秦良玉所部以步卒为主,守着磨盘营最前方的中间位置。三千贼兵靠近磨盘营,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没有碰到半点抵抗,甚至连箭矢都没看见一根。眼看着离着磨盘营越来越近,王岩和吕伟良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对,快让兄弟们回来。”
事情确实很诡异,按说没有炮火覆盖,那也该有箭矢火枪封锁才对,可那些兄弟一路靠过去,什么都没碰到,这就太奇怪了。还没等到命令传下去,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再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硝烟弥漫,尘土飞天,充斥着浓浓的刺鼻味儿。仅仅眨眼的功夫,一轮炮火竟然将前后十来丈的距离覆盖,而那段路正是先头兵马所在的位置。
完了,全完了,不是官兵不开炮,而是在等着最佳射击距离啊。王岩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时,前方已经传来阵阵凄惨的嚎叫声,虽然大多数声音都被炮火声覆盖。烟尘滚滚,血腥刺鼻,几名汉子挣扎着往后逃,可是那可怕的炮火瞬间延伸过来。轰的几声,尘土飞上了天空,还有那几个逃跑的汉子,再落地有的人残肢断臂,有的人奄奄一息,有的只是凄惨的一幕。
三千人的兵马啊,转眼间被炮火吞噬,最可怕的是炮火还在不断延伸过来,从北向南,全覆盖了一遍。明明哪里已经没有人,可炮火还是毫不留情的炸了一通。
两炷香时间,整整两炷香时间,王岩和吕伟良眼睁睁看着那三千多兄弟从面前消失。能逃回来的寥寥无几,活下来的,大多也被吓得神情呆滞,丢了魂。无情的炮火虽然停下了,可战事还在继续,马蹄声紧随其后,无数骑兵踏着硝烟奔驰而来,目标直指吕伟良和王岩所在的中军。
这个时候农民军早已经被刚才那场炮火给震昏了头脑,那可是三千多人的兵马啊,转眼间就蒸发了,这仗怎么打?云府铁骑再次扑了过来,铁索连环,重骑冲锋,早已经士气不振的农民军哪里抵挡得住,瞬间被切割的七零八落。
到了这个时候,吕伟良和王岩也没什么战意了,如果那可怕的炮火再覆盖一轮,自己还有命在?于是乎,兴冲冲赶来的农民军,在磨盘营那边扎营不到一个时辰,就像失了魂的绵羊一样,被云府铁骑赶得四处乱窜。直到逃出四里地,云府骑兵才停止追击,不过,吕伟良可不敢再回头跑到磨盘营附近扎营。
那些骑兵不追了,不是因为他们不敢打,只是因为他们不想跑太远。离着太远,就脱离了炮兵的覆盖范围,打起仗来,自然会有不必要的损失。
等回到草帽坡,迎着李自成的目光,王岩和吕伟良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这仗打得太憋屈了,偏偏败得无话可说。这他娘滴哪是打仗?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心里就直打哆嗦。有的地方明明人都没有,那些炮兵就是为了封锁区域,硬生生用炮弹覆盖了一遍,有这样打炮的?
吃了一场败仗,吕伟良和王岩就一个感觉,那就是奢侈。太奢侈了,活阎王还是那么不要脸,打仗要么歪门邪道,要么跟你比谁钱多。又是炮火覆盖,又是铁骑冲锋,火炮和铁骑,这可都是烧钱的金疙瘩,三千人的兵马,炮火加骑兵齐出,还不惜血本的往外砸,摆明了是不把钱当钱啊。
听了王岩的汇报,李自成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捶了一下。啧啧,活阎王真特娘滴有钱,头一次见人把炮弹当馒头,不要命的往外砸。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活阎王的炮兵不缺炮弹,他们的炮弹还很充足。如果炮弹不足,那些炮兵敢这么玩?
吕伟良和王岩这一败,可以说让高迎祥等众多农民军头领再也不敢对磨盘营有什么想法了。四万大军前去磨盘营,连磨盘营的边都没摸到,愣是被炸没了三千多人,又被骑兵砍了三千多人。
高迎祥等人消停了,那压力就全都来到了李岩这边。李岩本来还指望着徐长路兵败,让自己占据先机呢,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结结实实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但是谈判没法停止,而且还得赶紧谈,因为李岩知道,草帽坡那边粮草不是太多了,再拖下去,情况会对义军更不利。在这种情况下,李岩与铁墨开始了第一次正是谈判。
同样,铁墨也不想跟李岩墨迹,所以李岩提议详谈的时候,他直接就同意了。当然,徐家父女肯定是不会缺席的。一张方桌,四个人,铁墨看着李岩,很认真的说道:“李信,只要把从浙江和南直隶刮来的东西留下,本督师就会放你们回中原。只有这一个条件,千万别跟我讨价还价。”
“.......”
从一开始,李岩就是蒙的。从没见过这样谈判的,简直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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