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局势扑朔迷离
当初一个舍不得,造成了今日之困局,为了解唐州之围,刘国能、海蓝珠可是倾尽全力,可进展缓慢,如今把主力大军集中在唐州附近,耿忠明那边的压力非常大。此时耿忠明手中仅有一万五千余人,这些人要守住郑州东面,非常困难,流寇大军摩拳擦掌,早有进入中原的打算。
唐州城内,耿忠明面色凝重的坐在大厅里,麾下坐着李养纯、邓凡森等大将,自从中原局势大变后,邓凡森就从西伯利亚调了回来,这次回到中原,邓凡森就想一展雄风的,没想到一上来就碰到如此大的难题。虽然眼下形势危急,但耿忠明不发话,也没人敢乱聒噪,唐州诸将还是非常信任耿忠明的,耿忠明行军布阵,谋划不凡,相信唐州困局最后一定能解除的。耿忠明身上的压力很大,但他并没有多少慌乱,「城外的情况如何了?」
「回耿将军,宋乔所部攻击四万多人已经全部抵达城东,毕永浩也从后方增兵五万,现双方兵马已经将唐州围得水泄不通」李养纯浓眉挤做一堆,手心早已经渗出了汗水,「不过奇怪的是末将并没有看到太多的攻城器械,倒是在城外修起了防御工事,最近的防御带距离城墙有一里地。」
李养纯说完,邓凡森也出声道,「却是如此,前些日子叶天明和秦新凯所部从东北离开,不知所踪,自打那以后,叛军便严防死守,将我唐州围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之前组织了两个斥候队,全都被打了回来,兄弟们也死伤惨重。」
从李养纯和邓凡森的叙述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一点,那就是叛军没有急着攻城的打算,尤其是在城外扎营修筑工事,这完全是要将唐州困死了。可又一点耿忠明有点想不明白,唐州城内辎重丰足,当初唐州可是为襄州准备的,城内辎重完全可以供应五万大军三个月的时间。
如此情况下,叛军想要围城,没有半年时间,是绝对没什么效果的,叛军耗得起么?难道叛军是为了围点打援?围点打援战术算是兵法大家惯用的技俩,虽然普通,但非常实用,唐州三万多精锐兵马,晋北军肯定不会放弃唐州的,也许此时几路援军正往唐州赶呢。
不过有王左挂出谋划策,又岂会被一个小小的围点打援战术给拖垮?但凡应对一下围点打援战术,凭着晋北军步骑的威力,很可能让叛军偷鸡不成蚀把米,因为叛军可以将唐州当成诱饵,晋北军同样也可以将唐州当成诱饵。
不对,不是围点打援,但叛军调集重兵,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近二十万大军威逼唐州,可以说此时的荆湘与广南已经空了,对方投入如此大兵力,冒着后方大乱的危险,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围点打援?耿忠明领兵多年,自觉得这里边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你们谁知道杨丁山的兵马在什么地方?」
耿忠明在大局观上的见解一直是为人称道的地方,在如此危局之下,还能想到周定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因为本身就是骑兵大帅,所以耿忠明更了解晋北军骑兵的作用,中原一点百里平原,绝对是骑兵驰骋的天堂,晋北军能够在兵力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与叛军周旋,将中原守得如铁桶一般,就是因为周定山麾下那支铁血骑兵。
在中原一带,只要应对得当,这万余铁血骑兵绝对能将叛军杀的血流成河。叛军调集几乎所有的资本前来,绝对不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唐州城,唯一的解释就是要一举突破唐州拿下中原。拿下中原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找到晋北军的破绽,耿忠明以为破绽就是那上万铁骑,只要这万余铁骑被灭,晋北军就失去了固守中原的利器。所以,耿忠明从层层迷雾中很快就想到了那支骑兵。
当耿忠明问起,厅中诸将全都一脸愕然和迷茫,因为周定山的兵马可没有固定营地,一直分散游弋,这一下子想要搞清楚他们
所在的地方,太难了。良久之后,还是邓凡森说道,「耿将军,前些日子听说吴世龙出兵舞阳,应该是调去舞阳了,至于现在,就不好说了。」
舞阳?不用看地图,耿忠明也知道舞阳在什么地方,舞阳位于颍昌府南端,唐州北面,可以说出了舞阳往南稍微动动马蹄子就进入唐州境内了。
呼,耿忠明倒抽一口凉气,因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经过吴世龙的一系列牵制,周定山麾下不断调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离唐州最近的兵马。如果得知唐州被围的消息,周定山会是什么反应?恐怕第一个反应就是驰援唐州,为唐州大军杀开一条血路来,而牛伯远更不会忘记手中这把利刃,一定会传令周定山所部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唐州。
耿忠明对晋北军在中原的***一清二楚,可以说中原一带的晋北军大致可分为三部分,一部分随着耿忠明驻守中牟防范郑州的流寇大军,其他兵马大部分集中在陈州和颍州归刘国能调遣。从陈州和颍州赶往唐州要比从舞阳到唐州远了不下五十里地,更何况周定山所部清一色的精锐骑兵,那行军速度更是其他兵马没法比的。
如果所料不差,几乎没有意外的晋北军骑兵会成为一支孤军,如果这个时候叛军以抵挡其他路援军的借口赶往陈州,半路上绕回直插晋北军骑兵后方,便能一举将这支救人心切的孤军困死。
「怎么会是舞阳?如果真的是舞阳,杨丁山可就凶多吉少了」耿忠明心头一阵激荡,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扶着长条桌案,眼睛里透着两道精光,「唐州不能守了,如果我等死守唐州,其他各路兵马必然不会放弃唐州,尤其是杨丁山所部。诸位想必都清楚,如果失去了这支骑兵,恐怕就不是中原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了。」
几乎是一瞬间,耿忠明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定山所部覆灭,所以必须弃守唐州,依靠唐州兵马自行杀出一条血路。弃守唐州,或许会解救那上万铁骑,但三万多唐州大军必然会遭受惨重伤亡,三万多人要突破近十万人的铁索防线,不付出惨重代价又怎么可能?
当耿忠明做出这个决定后,厅中诸将人人神色悲凉,因为他们深知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大家要放弃坚固的城墙,与城外叛军进行硬拼,最终的结果可能是全军覆没。即使如此,却没人反对,因为他们更知道比起唐州大军来,周定山所部精锐铁骑更加重要。
没了这三万多精锐步卒,人依旧能靠着坚城以及战阵之法守住中原,可要是没了杨丁山的骑兵,就像是战士丢了刀,再没多少杀伤力。
那上万铁骑一直都是叛军畏惧的存在,只要这上万铁骑消失在茫茫平原上,叛军就不敢随意调动,但凡有少于两万人的调动,就很可能被这支铁骑一口吞掉,正面交锋时,这支骑兵同样是晋北军赖以生存的法宝,铁浮屠的冲击力,铁索连环马的分割,轻骑兵的杀戮,这些都是晋北军步卒不能丢掉的,失去了步骑配合,晋北军还是原来那支晋北军嘛?
当然,其实在晋北军诸将心中,那上万骑兵不仅仅是一支骑兵,更是一种荣耀,自打殿下以三十九名家兵立足大杨滩开始,晋北军骑兵就没有失败过,以前没有,现在更不能。
耿忠明下这个决定有多艰难,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诸位还请多做准备,今日亥时,吴某要在城外那块铜墙铁壁上砸出一个窟窿来,就算是死,也要让贼子夜间听我晋北军之兵浑身胆寒。」
一句话霸道十足,声入冷锋,至于进军方向,耿忠明很快就确定了。从舞阳到唐州,能够限制骑兵行动的只有里阳坡那块地方了,偏偏里阳坡又是舞阳到唐州的必经之路,如果是他耿忠明的话,一定会选择在里阳坡动手的。叛军必有能人,那人能有一系列的深谋策划,不可能不知道里阳坡的。
如果叛军有什么机会,那一定是里阳坡,在其他地方,杨丁山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来去自如。
天边一抹残阳,血红似火,一片片云朵随风飘动,就像无根浮萍找不到终点。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可里阳坡依旧是一片枯黄景色,连日赶路,周定山所部已经是精疲力尽,里阳坡此处方圆十里,居于高处,四周情况一览无遗,算得上驻扎的好地方了。周定山下达命令,今夜驻扎在里阳坡,明日就可以抵达唐州了,必然会有一场恶战,秦新凯的兵马就在前方,养精蓄锐方能一举打垮这支骄横的叛军。
周定山虽然年轻,但有一种久经战阵的老成,更或者是自信,这些年率领麾下纵横南北,历经多少战阵,从来没有失败过,这一次他也不会败。但愿耿忠明可以守住唐州,只要各部兵马里应外合,一定可以在唐州城下将这支叛军打退。此时的周定山根本不知道叛军已经进行了调兵,几乎将荆湘以及广南的所有兵马全都调到了唐州附近,如果知道的话,周定山一定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长枪插在地上,拖着长长的影子,迎接着夜晚到来,二月的风不冷不热,吹拂着干燥的脸庞。看着天边流云,周定山从没有如此盼望过回家,黄小莺过得可好?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陪伴黄小莺的时间太短了,可他又没有别的选择,他与殿下虽为从属,实则兄弟,如今晋北军面临困局,殿下远走朝鲜征战,他周定山就是再苦再累也得帮他守好这个家。
大明朝的烟云不知道有多浓浊,但在周定山心里,这片乌云总有散去,朗朗晴空的时候。随着夜色落下,人困马乏的骑兵们守着篝火慢慢睡去,而此时远在陈州南面的李九成面临着一种抉择。就在刚刚叶天明所部突然进行了频繁的调兵,消失的兵马更是不知所踪,在这夜色之下,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呢?
「报,叛军依旧调动频繁,北大营与西大营重新换防,东面兵马放弃休整,斜插陈州,袁将军不知就里,请将军发令」斥候又来了,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消息。
李九成提着佩剑走来走去,眉头有化不开的浓浓愁绪,叶天明到底在干嘛?东面共有八千余人,这股兵马突然夜里往陈州南部插,是为了奇袭陈州还是为了迂回大军侧翼?总之今夜叛军的调动非常反常,李九成到现在没有想通其中关节,就算是夜战,叶天明就有那么大信心么?就算夜战需要八千兵马侧翼斜插么?需要频繁调动么?
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的调动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李九成思来想去,依旧琢磨不透其中的奥秘,于是一气之下,对身后亲卫说道,「速去左翼大营,将袁佩林找来,本将有话问他。」
亲兵领命而去,其实袁佩林一直都在大营外密切留意叛军动向的,听说李九成召见,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这一夜,袁佩林可不好受,叛军调动频繁,尤其是八千大军直插陈州南部,实在诡异的狠,按照正常情况,这八千叛军一路直插陈州的话,晋北军完全有能力一口将这八千叛军包了饺子。
可袁佩林总觉得叛军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所以他严令各部不得出战,务必守好左翼,一直等不到陈州刘国能以及都统制李九成的命令,袁佩林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形势诡异,袁佩林心慌的不得了,就连晚饭也是胡乱扒拉了两口。袁佩林一直在营前观望,吹了半夜冷风,形象实在不怎么样,看到袁佩林这幅样子,李九成拍拍他的肩头,缓声问道,「袁将军,具体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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