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连绵细雨持续不断,整个京州城的大街小巷陷入一片泥泞。陈华这几日在外奔走,对这举步皆泥的境况深感困扰,心中暗自发誓:一旦稳住原州局势,回头定要在京州修建几条坚固的水泥道路,并彻底改造城市排水系统。毕竟,基础设施建设乃是封地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营造优越的生活环境,更能吸引大陈国的商贾纷至沓来,届时再行土地交易,那梦寐以求的土地财政收入便会滚滚而来。
雨天难免使人感到单调乏味,恰在此时,少府监传来消息,为秦成特制的板甲已然完工。陈华遂派人传唤秦成前来,并准备借机询问一些事宜。
“殿下,板甲竟这么快便制成了?”秦成有些惊讶。
这套板甲实则是为了宽慰秦成的心意。陈华特意指示钢铁坊为他量身打造一套将领专用的板甲,不同于普通士兵所穿,将领板甲不仅工艺精美,防护性能也更为出色。考虑到李丰怀力大无比,而秦成亦是力量过人,这套加厚的板甲对他来说恰到好处。
“何不试穿一下?”陈华倚坐在椅中提议。
昔日同甘共苦的四位好友,如今已痛失两位,剩下秦牧与魏青二人在他面前亦变得谨言慎行。陈华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然而,来自帝州的秦成却不同,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在陈华面前过分拘束,这得益于大陈国群臣间普遍存在的和谐氛围。
自上次京州军的冲突过去约摸十数日后,秦成与李丰怀的关系虽未恢复至初始的和睦,但也较之前有所缓和。陈华所作的那首诗更是对秦成产生了微妙影响,他开始时常造访王府,毕竟身处京州,陈华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熟识之人。
这些时日,秦成在军中对李丰怀身着的板甲羡慕不已,尤其对其优良质地惊叹不已。在他看来,京州打造刀剑的技艺竟比帝州少府监的产品高出许多,这让他颇感意外。
虽未曾亲自穿戴,但秦成在军中见识过士兵如何穿戴板甲,便依样画葫芦,自行将全套板甲穿戴整齐。转瞬之间,一个全身披挂铁甲的勇士立于陈华面前。
“甚好。”陈华满意地点了点头,定制的板甲果然贴合身形。实际上,每位士兵的板甲几乎都是量身定制,否则尺寸不合便无法穿着,这是板甲制作过程中的一大难点。
“谢殿下赐甲!”秦成兴奋地审视着身上的铠甲,这是他来到京州以来最为开心的时刻。然而,穿戴完毕后,秦成转身欲离去。
陈华见状,急忙唤住他:“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李丰怀再比试一场!”秦成语气愤然,“那篇报道都传到帝州去了,我秦成何时受过这般羞辱,定要找回面子。”一想到此事,秦成就气不打一处来。
陈华不禁一阵苦笑,未曾料想因一首诗引发的风波竟波及至帝州,短短七日内,他不仅收到了母妃关切的书信,更接到了朝廷将罪臣巩火贬谪至京州服役的圣旨。与此同时,朝堂之上,欧阳明奏请,朝廷慷慨解囊,拨给京州二百万石粮食、五千匹绢布以及二十万两白银。对此意外之喜,陈华心中暗自庆幸。要知道,古时战事对民生经济的摧残极为严重,不仅士兵无法从事农业生产,征召民夫转运粮草亦导致大量劳动力无法投入田间劳作。如今皇恩浩荡,这批粮食的到来无疑能暂时缓解京州的粮食短缺困境,特别是在青黄不接之际,百姓的日子尤为艰难,唯有待新粮丰收,境况方有望好转。
“还想再挑起争端?难道你不怕这风声再传回帝州?败了你颜面无存,胜了也损我大将军府的威严。”陈华直言。
秦成头颅深陷厚重盔甲之中,言语含糊:“打赢了何来丢脸之说?”
陈华冷冷一笑:“秦将军素以严整军纪闻名,你身为京州主将,不仅未能以身作则,反而带头斗殴,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秦成听罢,虽觉有理,但被李丰怀痛击之事仍令他胸中积怨难消,遂愤然一掌拍向桌面:“处处限制,处处指责,殿下分明偏袒他人!”
陈华正色道:“本王何曾偏心?实话告诉你,有一桩差事对你而言倒是有利无弊。刚刚接到父皇圣旨,巩火将军已被发配至京州服苦役,此事就交由你来处置。”
“巩火将军?”秦成惊愕万分。此人乃是他父亲同辈中的翘楚,兵法造诣深厚,即便其父也略有不及。
“没错,正是巩火将军。既然已至京州,不妨令其在军中效力赎罪。”陈华语气平淡地说道。
巩火因触怒圣颜而遭惩处,如今皇帝将其发配至京州,显然是期望陈华能设法将这位猛将纳入麾下,为京州军所用。然而,连皇帝都不惧的巩火,又岂是陈华轻易能驾驭的?但若能成功收服,无疑会使京州军增添一位统帅级人物,对军力提升大有裨益。毕竟,李丰怀虽骁勇,但性情乖张,秦成虽忠勇,但未必会长留京州,二者皆非长久之计。这一点,秦成心知肚明,明白这是皇帝在为陈华输送人才。
“属下定当妥善安置巩将军。”秦成拱手应诺。
陈华微微颔首,嘱咐秦成安排好接洽巩火的具体事宜后,便让他退下了。对于皇帝的良苦用心,陈华心领神会,但他心中所求的是火炮对蛮族的绝对优势,以及未来京州能够拥有一位擅长指挥火器部队作战的将领。然而,他也清楚,从冷兵器时代过渡到火器时代需要一段时日,此事只能徐徐图之。
秦成甫一离去,申洪涛便紧随其后步入。他向陈华汇报:“殿下,除了雍王承诺提供十万石粮食外,其余藩王皆以封地困厄为由,推诿搪塞,不肯支援。”
言及此处,申洪涛面露惭愧之色,原本他对各藩王的响应抱有期待,然而现实中的这些异姓藩王之无耻程度,显然超出了他的预估。
“他们不给,反倒更好。”陈华表面淡然,心中却暗自咒骂林王等人祖宗十八代,愤懑他们如此不给自己面子:“我原就是想借此试探他们态度,如今看来,这些人果然居心叵测。罢了,他们不给,倒省得将来兵戎相见之时,我还需顾虑昔日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