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刘备默许,那张飞岂敢有这般胆量?
徐州城又岂会丢的这么快?
刘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解释道:“这陈逸恃才自傲,我欲投奔袁公,陈逸竟公然反对!”
“陈逸在军中颇有威信,三弟若不杀他,只怕我军中便要哗变、分裂,彼时不待无力抗曹,投 奔袁公之事,更无从谈起。”
袁绍总结了下刘备的回答,这陈逸不愿意刘备投降自己,所以刘备才默许张飞围杀了陈逸……
袁绍差点儿没给气笑了!
你这织席贩履之徒是否投效,对我很重要吗?
我要的是徐州替我挡住曹贼十日!
现在好了,徐州就这么轻易的被曹贼拿下了,他袁本初所有的计划都成了镜花水月!
一想到这些,袁绍的呼吸就忍不住粗重了起来!
下方的刘备自然感受到了袁绍的愤怒,但他今天来见袁绍的正事还没办。
“袁公,我欲借精兵五千继续抗曹,也为袁公灭曹大业,尽些微薄之力!”刘备硬着头皮再次向 袁绍施了一礼。
自进了这中军大帐之后,这已经是他第二遍在说这话了。
刘备初来袁军大营时,不过孤人独骑。
后来虽然张飞、赵云也领着残兵赶过来来了,但这些残兵加在一起也不到千人。
不久前赵云为了寻那陈逸,更是直接带走了大半,现在自己身边只有数十骑。
可在这袁军大营中,数十骑能干什么?
刘备很清楚,以前袁绍待自己为座上宾,是因为自己手中有徐州,有十三万兵马,对他的价 值很大。
如今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对他的价值大减,所以这些时日,袁绍根本就懒得见自己。
自己要想继续为大业奔走,此时此刻,就必须要在袁绍面前展露自己的价值,而这首先,就 得有兵!
“五千精兵?”
袁绍又好气又好笑的嘲讽道:“玄德公!你那徐州一州之地,十三万兵马,生生让你一夜散 尽!”
“似你这等挥霍,我袁本初就算是把这青、幽、并、冀四州,和这几十万骑兵步军全借给你, 怕是也不够你挥霍数日啊!”
袁绍此时对刘备的军略才能,也算是有一个了解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过中人之资!
真要给了他五千精兵,天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见袁绍话语中满是嘲讽,刘备并没有放弃,这许多年东奔西走下来,他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
理。
世间事,若是自己不想办法去争,那是永远也到不了你手中的。
想到这里,刘备正准备自此开口,却见一人从座中起身,来至自己907身旁,正是许攸。
“主公!在下以为,让玄德公领兵为袁公效力,也未尝不可。”
许攸缓缓道:“玄德公毕竟与曹贼交手甚多,经验丰富,若是其能领一支奇兵,相机而动,随 时骚扰曹军,与主公破曹之大计或能立下奇功?”
“请主公决断。”
话到此处,许攸向着袁绍施了一礼,与此同时许攸也给了袁绍一个莫名的眼神。
袁绍亦是心头了然,随即假装一声叹息:“也罢,既是子远为玄德说情,便拨于玄德……三千兵 马。”
虽然和自己预想中的兵马少了近乎一半,但刘备还是心中颇为欣喜,只要有兵,他刘玄德就 敢继续和曹操纠缠下去。
他就绝不会放弃自己匡扶汉室的理想!
“备谢过袁公,备定然与那曹贼不死不休!”刘备肃然向着袁绍行了一礼,缓缓往军帐外退去。
在经过许攸身边时,又悄声对着许攸道:“子远今日所助,备异日定有所报!”
刘备当然知道这许攸绝不会这么好心,但如今只要能拿到兵马在手,便承他一次人情又何 妨?
许攸只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待得刘备出帐之后,整个中军大帐内只剩下袁绍与许攸二人,袁绍才忍不住开口:“子远这是 何意?”
“这刘备领兵之能实在是普通,把这些将士们交到他手里,岂不是浪费了这许多锐士、健卒?”
许攸摇摇头:“岂能说是浪费?”
“这刘备乃汉室宗亲,最恨者自然是那国贼曹操,其抗曹之心甚坚,况且曹操不久前又夺了他 的基业,他刘玄德岂能善罢甘休?”
“此时主公与曹阿瞒大战将起,让刘备这等反曹之辈冲杀在前,岂不美哉?”
“况且,如今曹操复夺徐州后,其实力具体如何,我等尚且不知,刚好可以让这刘玄德,替我 们试探一二。”
袁绍听着许攸的话,半晌才缓缓点头:“但愿此次这刘玄德,不要如上次徐州般不靠谱了。”
袁绍中军大帐外,刘备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三千兵马不多,但也不算少,至少能暂解自己如今手下几乎无兵可用的窘境。
刘备转头看向徐州方向,不由一阵切齿,曹孟德!
且暂让你嚣张,纵然你夺了徐州,且看你如何对付袁绍这般庞然大物。
“大哥!大哥!”
就在刘备对着曹操日常愤恨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张飞声如雷震的声音。
“翼德!此处乃袁绍的中军大帐,不可大呼小叫!
张飞刚刚翻身下马,便被刘备拉到了一边小声叮嘱。
张飞见状,忍不住一声冷哼:“大哥也忒小心了,这袁绍老儿优柔寡断,有什么可惧怕的?”
讲到这里,张飞迫不及待的道:“适才子龙身边的士卒来报,子龙找到陈逸了!”
“什么?这才多久?”刘备满脸愕然。
从赵云离开,到现在得报消息,连两天都没到,居然就找到了陈逸的踪迹?
但随即,刘备的脸色便阴沉了不少,子龙果然和那陈逸一直有联系,否则的话,如何可能这
么短时间内就会找到陈逸?
刘备当然不信赵云会背叛自己,但赵云背着自己和陈逸“联系”的举动,却让刘备颇有些不满。 也不知那陈逸究竟给赵云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赵云如此信任他。
“大哥,你可知那陈逸现在何处?”张飞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刘备神色古怪的望着张飞,翼德感觉有点儿不大对劲呀,只是找到了陈逸的踪迹而已,至于 这么激动?
虽然心中嘀咕,但刘备还是下意识的问道:“陈逸现在何处?”
张飞嘿嘿一笑:“就在曹营!”
“这……这不可能?莫不是那报信的士卒看错了?”
听到“曹营”二字的一瞬间,刘备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不对!
陈逸去了哪里,刘备都不会奇怪。
可偏偏去了曹营,这实在是让刘备想不通!!
那曹贼虽然整日里喊着用人要唯才是举,可也只是喊两声而已。
看他身边的那些得用的谋士们,哪个不是世家大族出身?
陈逸区区寒门士子,去了曹营能干什么?
光是世族对寒门本能的排挤,就能让他什么都干不了!
望着自家大哥那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张飞心中只觉得大为舒爽。
当时俺说陈逸在曹营的时候,大哥和子龙都骂我脑子。
现在怎么样?
俺说什么来着?
都被俺说中了吧!
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没脑子!!!
此刻听刘备质疑是报信士卒看错了,张飞连忙解释:“大哥,千真万确!子龙看到陈逸那斯都 激动的嗷嗷哭了,绝对不会有错!”
这报信士卒本就是张飞的一名心腹,在如此艰难的时刻,张飞也多长了个心眼。
赵云挑了大半人手去探查陈逸踪迹,张飞则是不动声色的把那名心腹塞进来了赵云的队伍 里,随时回来禀报赵云行事进展。
“大哥,俺早就说了,之前曹军能屡屡阻击我们,就是因为陈逸那臭儒生猫在曹军中阴我们,
现在看来,俺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张飞这边正洋洋得意的自吹自擂,刘备则根本没心思听这些,因为他现在正面临着一个艰难 的抉择。
陈逸的踪迹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该采取何种手段来应对陈逸的出现了。
刘备本来已经下定了决心,但真到了这一刻,他犹豫了。
张飞一眼就看出来了刘备的犹豫,忍不住劝道:“大哥,没什么好犹豫了,你不是心中早就下 定决心了吗?”
“不……不……”刘备喃喃自语,眉头紧皱的在袁绍军帐外来来回回的走着。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望着自家大哥那犹豫的样子,张飞一阵焦躁,这有什么可想的,但刘备不发(biad)话,他也只 能在一边干着急。
此刻,刘备的思绪越转越快……
此前他纵容张飞围杀陈逸,还可以说是为了避免徐州军士的分裂,是为了更好的抵御曹贼, 这些理由总算还是能说的过去。
但现在,刘备又该以何种理由去杀陈逸呢?
因为如今徐州已经没了,甚至徐州没了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当初没有听从陈逸的劝 告。
是自己过于迷信袁绍的力量,结果导致整个徐州战局直接崩盘,否则若是按照陈逸的策略 来,至少今天徐州城还是安然无恙……
可若是不杀……
刘备想到这里,整个身体忽然僵住了,本来松开的右掌也不由自主的握上了腰间的佩剑。
陈逸也不过十八九岁而已,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自己和他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此人的性格说的好听点,那是快意恩仇、以直报 怨..
说的难听点,那就是睚眦必报!
自己和他已然结下了这等不可化解的大仇,若不杀他,其人必定要来报复自己!
更何况,如今陈逸可是在为那曹贼效力……
念头至此,刘备再无疑虑,就连心中的那最后一点犹豫、彷徨,也瞬间消失殆尽!!!
“翼德。”
刘备的声音很轻,但却让正焦躁不堪的张飞精神一振:“大哥!”
刘备缓缓望向张飞:“陈逸之事,便交给你处理了,记住……不要显露了身份。”
本来围杀陈逸一次,便已经让他刘玄德被不少人嘲讽。
如今要是二次围杀陈逸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又要留下话柄了。
张飞等的就是刘备的这句话,此刻刘备终于松口,张飞顿时兴奋不已:“大哥你放心吧,这事 儿我一定干的利索!”
“俺不是子龙,这一次绝对不让陈逸再有任何阴咱们的机会!”
说罢,便急匆匆的转身上马离去。
刘备也转身朝着自己的军帐而去,他走的很慢,心中想的还是陈逸之事。
陈逸啊陈逸,你我之间其实也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因为一些政事上的分歧而已,我也 不至于非杀你不可。
但如今不一样了,既然你投了曹营,为曹贼效力,我岂能饶你?!
陈逸……
汉贼不两立,既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曹军大营驻扎,向西三十里处,便是一处颇为热闹、繁华的集镇所在,这集镇虽小,却也五 脏俱全,什么茶肆、酒馆、甚至青楼、楚馆也有。
此刻, 一座红绸招展、富丽堂皇的彩楼前,两道身影正神色各异的站在那里。
郭嘉陶醉的深吸一口气:“眠月楼……好香艳的名字!”
旁边的陈逸,眼角直抽抽:“这个……奉孝兄,你到底行不行啊?”
陈逸也算是服了这位郭祭酒。
今日自己正在大营外溜达着,就见这郭奉孝满脸兴奋,脸色苍白的拽着自己上了马车,往这 集镇处赶来。
到了地方才知道,郭嘉病今日病才刚好,居然就拉着自己来逛青楼?!
这个时代的青楼,陈逸实在是兴趣不大,万一要是得了传染病,自己哭都没地方哭。
陈逸当时便想转头就走,奈何郭嘉不讲武德,威胁自己要是敢走,他立刻就把自己昨晚将他 郭奉孝踹下水的事情告诉曹老板。
陈逸真怕曹老板颇为器重的谋士,就这么累死在这青楼里……
“什么话?大丈夫岂可说‘不行’二字?”
郭嘉狠狠的瞪了陈逸一眼,随后拽着陈逸的衣袖便往这眠月楼冲。
陈逸不动声色的把手往后抽:“不了不了……郭祭酒自便就好,我就不进去了。”
郭嘉见状忽然暖昧的一笑:“昨日你说你好美妇,今日看你做派,莫非是好娈童?”
陈逸简直无语至极,自己倒不是圣人君子,可这青楼……
他是真怕,这个年头要是得什么传染病,那是真的没地方去治!
“莫要假正经了,随我来便是。”就在陈逸犹豫为难的时候,郭嘉已然把他拖进了楼内。
“姑娘们,有客登门啦!”
随着老鸨的一声招呼,顿时一道道娇媚身影向自己和郭嘉扑来。
瞬时间,陈逸只觉得自己被莺莺燕燕包围,又好似入了脂粉阵中,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陈逸虽然是第一次来这地方,郭嘉熟啊。
很快,两人便入了一间包房,几案上摆满了酒肉菜蔬,有四五名年轻女子相陪。
“郎君且满饮了这一杯。”
“两位郎君似不是本地人士?”
“敢问郎君尊姓大名呀?”
郭嘉惬意左拥右抱,惬意的哈哈大笑:“郎君我唤做郭嘉,至于那位小郎君嘛……我也不知道, 你们且自己问去吧。”
几名年轻女子齐齐一愣,这两人既是一起逛青楼的交情,怎的还不知道对方名姓?
“敢问小郎君大名?”
望着妹子们的殷殷目光,陈逸只能无奈摇头:“在下陈逸。”
“你别放屁!”郭嘉一听就不干了。
都这个时候了,这小子还跟自己装?!
陈逸?
陈逸?
郭嘉怔住片刻,起身猛地一口酒:“逸字里面一个兔,叫他陈兔!”
“对,陈兔!!”
此言一出,几名女子一怔,随即无不纷纷掩齿而笑。
“陈兔?好有趣的名字!”
“兔儿,兔儿爷!”
“兔儿爷……”
一时间,“兔儿爷”三个字在陈逸耳边环绕不绝。
陈逸的脸色瞬间就绿了。
兔儿...…兔儿爷?
望着郭嘉那贱兮兮的眼神,陈逸只感觉脑门血压往上冲。
“郭奉孝!你才是兔儿爷!”
“你全家都是兔儿爷!”
不远处, 一名壮汉急匆匆向着首领禀报:“三将军,那陈逸就在镇上的眠月楼中!”
张翼德缓缓转过身……
那一只独眼当中,满是熊熊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