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角青牛在金兜山的嘀咕，当然不可能传到李淳风耳中。
    但在乌鸡城前。
    观音菩萨的厉喝，却已经在李淳风耳边炸响。
    “李淳风，你竟敢如此？”
    观音菩萨算计无数，步步失措，连以为最为保险的人质计划，到现在看来，也成了笑话。
    李淳风在宝林寺使用交换道则时，调用大量大唐国运以作掩饰，在场的两位菩萨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毕竟人间气运对于金仙境以上的仙佛神灵，就是剧毒一般的东西。
    只有经过名为信仰的过滤，将人间气运化为大教气运，方能作为仙佛神灵修行之用。
    因此在有大量大唐国运笼罩李淳风时，观音菩萨和文殊菩萨都没有细看，只当李淳风是用自身寿元和大唐国运净化了宝林寺的僧人。
    观音菩萨万万没想到，李淳风当时用的是交换，而非净化。
    两者虽然外在表现一样，虽然都消耗李淳风的寿元以及大唐国运，但其本质不同，结果也不同。
    最简单一点，净化是以十倍的消耗去拯救，而交换是对等消耗。
    李淳风要是以净化的方式拯救三十万乌鸡国众，那么他要消耗三百万等量大唐国运，以及自身最少三百万寿元。
    这还不一定足够。
    且不说李淳风有大量人参果补充寿元，就算不考虑寿元一事，大唐国运的消耗就是李淳风不可能选择净化的根本原因。
    因此佛门上下都不认李淳风会净化乌鸡国众魂魄之中的恶意与业力。
    但交换就不一样了。
    李淳风要消耗的寿元只有三十万，国运也只有三十万。
    甚至会更少。
    因为在交换的过程中，乌鸡国众随着自身的清净“洁净”他们自身就会对周围的恶意和业力进行净化。
    再加上乌鸡国已经是名义上大唐的领土，乌鸡国众一旦清醒，就会成为大唐子民。
    他们自己就会提供足够的气运给李淳风使用。
    事实上，李淳风最后消耗掉的也就是两枚人参果提供的寿元，以及不到十万人数等量的大唐国运。
    大唐人口早就超过四万万，十万人数等量的国运起伏，也就只是一个小水花罢了。
    佛门千算万算，本以为万无一失之算，却倒在最后一步上。
    观音菩萨一想到自己是签订契约的那一个，就觉得眼前一黑。
    这份因果终归还是落到了她的身上。
    李淳风对于观音菩萨的暴跳如雷，只是淡然一笑，道：“菩萨此言差矣，贫道乃人间道首，治愈人间即为本分。”
    “贫道同时还是大唐亲王，福泽大唐子民，更是理所当然之举。”
    “贫道难道有哪里没做对吗？”
    观音菩萨咬牙切齿地盯着李淳风，但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是说不出来。
    李淳风笑了笑，道：“菩萨若是愿意，可以继续在天上候着，贫道要先去处理一下城中事务了。”
    说罢，他也不再理会观音菩萨，径直向城中走去。
    ……
    在李淳风步入乌鸡城的同时。
    乌鸡太子终于已经走到皇宫中，离那国主之位，就只剩下数步之遥。
    猪八戒看向四周，发现那些拼了命前来阻止的文臣武将，兵卒探马，越来越少。
    他咧嘴一笑，道：“师父手段，又怎么是佛门那些蠢货可以想象的？他们以为拿乌鸡国三十万众当人质，就能威胁到师父？”
    乌鸡太子并不明白这当中具体发生了何事，但事态发展，他却是看得清楚，见到一个又一个大臣从狂乱之中清醒过来，他脸上的愁云也消散大半。
    听到猪八戒的话，乌鸡太子连忙点头称是，道：“猪仙长说得对，道首解救我乌鸡国三十万众，孤当举国向道首效命。”
    猪八戒一对黑洞洞的眼珠子在乌鸡太子身上瞄来瞄去，把后者看得一阵毛骨悚然之后，才淡然道：“你们会成为佛门的耻辱。”
    “那些诸天佛菩萨，罗汉金刚护法，虽然无法直接对你出手，却有的是办法收买凡人来暗杀你。”
    “甚至你的臣民也会被收买，凡人多变，你确定你能在这样的针对中，一直保证自己的誓言吗？”
    乌鸡太子似乎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样的事。
    他能想象中佛门之最恶，也就是当前这般，本以为被人间道首拯救之后，就万事大吉，最多只需要向大唐称臣而已。
    却不曾想，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至于猪八戒所说，那就是佛门这些年在西牛贺洲所行之事。
    仙佛神灵，少有能直接介入人间红尘之机。
    天庭当初以收买那些地仙境的香火神灵为契约，西方佛门没有这样的手段，于是就更加直接地收买凡人。
    许以金钱，寿命等等在仙佛神灵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之物，就可以收买无数凡人为己所用。
    凡人之变，仙佛神灵也难以将之完全抹杀。
    一个年轻的太子，又如何做到不变？
    乌鸡太子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王位，却一下子觉得离自己无比遥远。
    那是生与死的距离。
    这一刻，在乌鸡太子眼中，那不是王位，而是地府鬼门关。
    李淳风在这个时候，走进了皇宫，根本不用多问，一看乌鸡太子此时的表现，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毕竟猪八戒刚才所说，本就是李淳风交代要说的。
    李淳风见乌鸡太子神情动摇，轻笑一声道：“太子善信，进一步你可能活不过一年，退一步你会长长久久地活着，但仅仅是活着。”
    “太子善信，你当如何选？”
    乌鸡太子额头上的冷汗，这下完全就是滋出来的了。
    一旁的净慧却是看得通透，他知道李淳风必有安排，此时见乌鸡太子动摇，于是双手合十，道：“太子殿下，身为太子，当匡扶社稷。”
    “登基为王，当牧民为康，举国安宁，海晏河清，此乃天理，当百死而不悔。”
    乌鸡太子双眼动摇，但良久之后，他匍匐于李淳风面前，悲声道：“还请道首有教于我。”
    “我虽愿百死不悔，但此身乃一介凡俗，又如何抵抗佛菩萨的暗害？我若死，国将无君，若是佛门再立一假国主，又当如何是好？”
    “还请道首有教于我。”
    不得不说，乌鸡国王虽然不算明君，却也是个好国王，他对于自己儿子的教导，也算是合格。
    年轻的乌鸡太子虽然不算英明神武，却也有自己的坚持。
    更重要的是，他懂得该向谁低头。
    他若当着李淳风的面拜倒，扭头偷偷向佛门效忠，那李淳风还真没办法把他怎样。
    而此时，他主动向李淳风求援，那就好说了。
    李淳风微微一笑，道：“佛菩萨之恶，当然由有善意的仙神来解决。”
    “太子善信，贫道这里有两位护国安邦的真君大神，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