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
    凌霄宝殿。
    众仙官个个神色严肃，左顾右盼议论纷纷，但谁也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一切交流都在神念之中。
    对于昊天玉帝突然的强硬，除了极少数仙官有一些心理准备以外，余者此刻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虽然自从人间道首开始西游以来，昊天玉帝的态度立场就有巨大的变化，但众仙官早已经习惯昊天玉帝左右摇摆的立场，并没有当一回事。
    只有像太白金星那样的近臣，闻仲那般的睿智老臣，方能看出一二端倪。
    此刻，昊天玉帝像是露出刀锋一般，与佛门直接撕破脸，这让众仙神大为不适。
    他们偷偷打量着昊天玉帝，心中疑惑不已。
    坐御座上那位，真的是玉帝？
    昊天玉帝端坐于御座上，目光平静地把众仙官所有反应都收入眼中，心中却只是一片平静。
    他所谋划的一切，正在计划进行，至于眼前这些仙官如何想，不重要。只要封神榜还在他手中，他就根本不用担心这些仙官可以翻出浪花来。
    他看向极乐净土的方向，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心中冷笑一声，道：“你们认为朕已经被大老爷控制？那就继续这样认为吧。”
    他突然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瑶池金母，道：“王母，佛门对朕不敬，就是对道祖不敬，朕欲开始备战。”
    “若佛门想要行不臣之举……那么朕也要让佛门知晓，统御三界者乃是朕，而非是佛门。”
    凌霄宝殿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众仙官齐齐看向昊天玉帝，目露震惊之色。
    大天尊真要打？
    瑶池王母这一刻全身绷紧，元神为之一颤，她的目光有些闪躲昊天玉帝的注视，但不得不开口，道：“陛下决定便是，本宫自然支持。”
    她说完就垂下眼帘，甚至不敢多看昊天玉帝的目光一眼。
    她一开始也以为昊天玉帝是被道祖给夺舍，甚至是道祖直接再造了另一个昊天出来，把原本的昊天给替换了。
    然而她很快发现，实情并非如此。
    她与昊天毕竟是无数亿万年的道侣，对于昊天她是相当了解的，因此瑶池金母在细心观察后，她发现昊天并没有被夺舍，也没有被替换。
    昊天玉帝依然是原本那个昊天玉帝，元神是，肉身是，魂魄真灵也是。
    唯一改变的只是昊天玉帝的思想。
    瑶池金母很清楚，昊天玉帝之所以变得两面三刀，小心眼，真正的原因只是为了求存。
    因为她和昊天玉帝在坐上天庭位置后没多久，就意识自己是被道祖抛出来的棋子。
    他们只是童子出身，道祖一旦不保他们，他们就是无根无萍。
    因此昊天玉帝才会渐渐变得奸猾小气，睚眦必报。
    瑶池金母深知，昊天坐在天帝的位置，一举一动都会带起莫大因果，万事都需要盘算，不能有任何大意，任何一个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然而，若昊天完全不在意身死，哪怕背负天地因果，万劫不复也不怕了呢？
    那么身为天帝，昊天玉帝可以做出很可怕之事。
    昊天玉帝淡漠地看着瑶池金母，微微一笑，道：“既然王母也不反对，那么朕就放心了。”
    瑶池金母连忙点点头，道：“一切听从陛下旨意。”
    她心中此刻一阵悲凉。
    她知道，昊天没有被夺舍，没有被替换，但昊天心中求生之欲被抹掉了……道祖抹掉的。
    瑶池金母一开始也不知这是如何发生，直到她回忆起封神量劫最后，道祖强行让三清服下殒圣丹时才猛地回忆起来。
    她和昊天刚被道祖钦点为天帝王母时，道祖也给他们服下了一枚丹药。
    瑶池金母一直到现在，都能清晰地感应到那枚丹药在自己的神魂最深处，用以一道隐晦的因果缠住她的神魂。
    她曾经一度天真地认为，这丹药是道祖给她和昊天的保护，以保证他们神魂不灭。
    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这是道祖布下的一枚棋子。
    那丹药会抹杀掉她和昊天的求生之欲。
    昊天玉帝现在是在求死，想拉着九天十地，芸芸众生一同去死。
    而道祖却不会在这件事上染上任何因果。
    瑶池金母全身发冷，元神也为之冻结了一般。
    她不怕死。
    至少经历了无数亿万年的天庭争斗后，她现在早已经不怕死。
    但她很怕自己不再是自己。
    对于一个修道者而言，生死不是最可怕之事，道心不存，自我不在，这才是最可怕之事。
    昊天玉帝目光从瑶池王母身上转向殿中群臣，他知道瑶池王母已经知道真相，整个洪荒最了解他的，就是瑶池王母。
    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瑶池金母不敢对任何外者说明，甚至不敢在心里多想。
    一旦瑶池金母这样做了，立刻就会变得和自己一样。
    昊天玉帝在御座上直起身子，眼底闪过一丝疯狂，道：“众卿，既然各司其职，开始备战吧。”
    满朝文武齐齐一愣，目瞪口呆地看着昊天玉帝。
    这就开始了？
    臣等貌似还没有答应啊。
    然而此时，说什么也无用。
    天帝法旨一旦下达，不可更改。
    ……
    黑水河畔前。
    在弥勒佛足和观音菩萨离开后，气氛有点尴尬。
    太白金星就是最尴尬的那一个。
    按理说，他来此宣旨之后，就应该马上回天庭复命，但已经示意到情况不对的他开始考虑自己的后路。
    太白金星作为能从第一天庭中存活下来，在第二天庭还能一路做到昊天玉帝心腹近臣，他的长袖善舞确实已经是九天十地所有仙神都知之事。
    然而他真正的本事，却很少有仙佛神灵示意到。
    太白金星真正擅长的是在观察入微，预判事态，从而开始为之后布局。
    他当年在第一天庭时，只是一个候补的凶星星官，在妖庭和巫族最后一场大决战之前，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于是提前各种布局。
    之后成功的巫妖量劫的冲击中活了下来。
    当时许多活下来的仙神都想着寻找避世之所，但太白金星却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刚刚坐上天帝位置的昊天玉帝。
    就是这一次投靠。
    太白金星才有了如今地位。
    此刻，太白金星已经在天庭嗅到了危险的气氛。
    他想要为之后找一条路。
    至少要做一个准备。
    但此时此刻，他实在是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只能站在一旁，一边装着不知自己此时应该离开一样，一边心里着急应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
    李淳风对他微微一笑，道：“太白金星，说来贫道两次升官，都是太白金星带来。”
    “太白金星当真是贫道的福星啊。”